然而,方图南却完全没有预料到余缘下一句会是“我还在待客室看见乔令了。”
听了这话,他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看来余缘知道的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他淡定地转过身来,在余缘的注视下上了床,“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余缘倒是没有想到方图南会这么直接,这干脆的回应给了他一些底气,“乔令真的把版权给了你们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他说得磕巴,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你有没有……”说到这里,他咽了一下口水,竟觉得难以启齿,他既想问清楚真相,却又怕中伤方图南,于是便陷入两难的境地,轻易不敢开口。
但方图南何其了解他,嘴巴一张他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使用什么非法手段”
余缘沉默地点点头。
方图南浅笑一声,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恐慌,但他在社会中浸润多年,面不改色的本领早已学了个透,“非法手段倒是不至于,但我确实用了些不道德的方法。”
余缘闻言瞳孔一缩,他安静地看着方图南,只等着对方说出真相。
“乔令家里有人重病,生活又过得拮据,他会准备那份设计稿,就是因为他要参加某个设了高额奖金的比赛,以此帮助家里度过难关。”
方图南停顿一下,特意抬眼看了眼余缘的表情,见他没露出什么别的神色之后,他又继续道:“所以我用高出奖金三倍的钱买断了那份设计的版权。”
“那你们之前确实抄袭了是吗?”余缘过滤掉那些没有用处的信息,抓住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如果没有抄袭,那么早在这场舆论爆发之前他们就应该发出公告,而不是等到事情几乎快要脱离控制之时才堪堪出来解释。
方图南默了一下,竟觉得无法反驳,“……是。”
其实他很想告诉余缘,自己虽然是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却并不会伸手去管底下的设计师会画出什么图稿出来,那归属于美术部的管辖范围。
如果真要纠出一个承担错误的人,那么设计师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而负责审核的相关人员也要负其中一部分责任,至于方图南本人,可以算是无辜牵连者,但也正因为他是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所以他也有连带责任。
此时方图南的大脑飞速运转,只希望找到一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但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这样那样的解释格外的苍白无力,于是便只能承认,他们确实抄袭了。
他确实无法开脱。
更何况,他虽然没有真正参与“抄袭”事件,但后面一系列堪称损人利己的公关手法确实是出自于他。
若是余缘因此生气,那也无可厚非。
但方图南万万没想到,他自己都放弃为自己开脱了,余缘却低着头绞尽脑汁地为他寻找理由。
“那也是那个设计师的错,不是你的错,抄袭的是他不是你,你只是被连累了。”他只听见余缘这么说,“至于乔令……”
余缘扣着自己的手指,违心道:“他本来的目的也是获得那笔奖金,现在他也算求仁得仁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于是便只能偏过头,不让方图南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怎么能算求仁得仁啊,哪怕得到了比原来高出三倍的金钱,但也无法磨灭自己的作品被剽窃的事实。
余缘想,如果自己是乔令,那他一定会很不开心,只是为了那笔钱才不得不忍下那口气,也许他这样的想法就是所谓的又当又立
而最让他难以接受的,还是方图南的处理方式。诚然,作为一个决策者,他只是在所有处理方式之中选择了风险最小的那一种,毕竟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要顾及身后整个工作室里几百号的人。
余缘自己心里也明白,如果北冥工作室真的认下这个罪名,那么他们势必会陷入群众的信任危机,并一直背负着这样的污名。
不管怎么说,做出这个决定的方图南都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虽然余缘嘴上说服了自己,但他依旧有一点点不开心,他心里仍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样是不对的,做错了就是要承认错误,而不是试图掩盖。
可另一个声音又说:对于整个工作室而言,方图南是对的。他是一个商人,他需要永远理智而不是耽于情怀。
两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交织混杂,让他几乎头疼欲裂。
他还不曾理解,他的天真与社会的冷酷这两者之间的参差,就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参差。
方图南见自己的小男友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是无奈。他知道余缘身上还带有一些涉世未深的单纯和天真,也知道还未走出校门的余缘确实无法完全理解他,所以并不打算解释太多。
但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只能试着像往常一样稍微服个软,“缘缘,我现在好不容易才空闲下来呢,别谈这些了好吗?”
他在余缘身旁躺了下来,半个头都缩进被子里,双手还环着余缘的腰,是一个足够亲密的姿势。
余缘此时还坐在床头背靠着枕头,这个姿势让他稍微有些无从下手,于是便只能伸手摸摸方图南微硬的头发,“那你快睡吧,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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