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张秀才带着凌风在村里走了一圈。
村子一面环水,这水便是进入洛阳,在东北注入洛水的伊河。村子周围种了很多树,树和树之间还有几张抓鸟用的网。此外村子的四角还有碉楼。张秀才说,这些碉楼是当年大隋乱世时防盗贼所建,如今太平盛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凌风想,有了这些东西,只要村人配合,把几个盗卖婴儿的恶人是收拾是不难的。
他决定说服村人在村里布一张网。
当晚,几个威望高的村人到张秀才家来串门。
凌风说:“月黑风高,盗贼可能不久就要来了。我们可以叫封神医在村里不留暗号,但这泼盗贼不来,可能就有第二泼。所以,盗贼不除,大家只能永远提心吊胆。不知大家意下如何,是同心协力把盗贼除去,还是永远提心吊胆过日子,请大家定夺。”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的说报官,有的说最好让封神医离开,不留暗号,有的说干脆一劳永逸,把盗贼灭了,不要让人小瞧了张家庄。
“凌郎君不就是六扇门的吗?还报什么官?报官就打草惊蛇了。”张秀才说。
“你是里正啊,劝人务桑,课征税费,派人徭役,抓缉盗贼,也正是里正的职责啊。”凌风说。凌风还是没有否认也不承认自己是六扇门的人。
“里正算什么官?又没有什么品秩。”张秀才对自己多次考科举不中,当不上官不能施展平生抱负耿耿于怀,“大唐的租庸调法①是以人丁为征课对象,但很多地方的许多土地还是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以人丁为征课对象,没有田地的农户怎么征?高宗时开征的‘户税’,薄敛百姓一年税钱充本息利,以充京官的俸料钱,可没有钱的农户怎么征?这里正真是一点当头也没有。”
张秀才一声长叹。
第二十五章 腊月雪(2)
凌风虽在乡下长大,但从小是孤儿,对租庸调法一点都不懂。但他记得师父讲过,自己的父母就是因为失去了土地无力缴纳课税才贫病交加而死的。父母体弱,又不能服役或按不服役每日折纳绫、绢、絁、棉等代替,最后,竟一病不起,相继去世。
当时,凌风还不记事。
想到这些,凌风不免伤感。又想起了从小就孤苦伶仃的李雯,自己该找个时间回家看看了。尽管自己没有家,也没有什么至亲之人,但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啊。
大家的牢骚终于发完了。
“课税如何,那是官府的事,我们老百姓哪里定得了?但保护我们的小郎君我们是可以做得到的。”凌风力争说服村人。
但大家吵吵嚷嚷,还是说少惹事为好。盗贼抓不尽,肯定会横遭报复,张家庄根本无力自保。况且抓盗贼是官府的事,还是报官吧。至于张家庄,封神医不留暗号不就行了吗?
凌风费尽了口舌,还是说不服大家。凌风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了。也许他们是对的,小百姓需要的是安居。
凌风有一种深深的挫折感。
大唐有了这样善良的百姓才好管理,但也因为有了这样的百姓恶人才得以横行。
既然如此,凌风也没有必要在张家庄多留了。他对封权说:“招来王斜眼盗婴儿的暗号是什么呢?”
“次次不同。这次就是在相中的人家门口贴一张写着‘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的黄表纸。见了黄表纸,王斜眼就会循此而来了。”
“那就叫他们撕去吧。”凌风说,“你也该走了。你在这里,大家心里还是不踏实。”
临走,凌风把以后的联系方法告诉了封权,叫封权留意太平公主的异动,将功赎罪,封权答应了。
第二天,张家庄一村人向二人道别。风急天寒,吹动二人的衣袂,一张黄表纸随风飘飘而来,凌风伸手抓住,揉揉丢进了伊河。自出道以来,凌风第一次有了悲壮的感觉。
出了村口,凌风说:“可不可以用暗号引王斜眼他们出来?”
封权脸色一凝:“我可以躲开他们,但不出卖他们。”
“这些人死有余辜。你没有看见张火旺家破人亡吗?不收拾这帮人,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何况,你躲避躲得了吗?”
但无论凌风怎么说,封权就是摇头。“止哭郎”也认死理。既然不再不同流合污,“止哭郎”就选择独善其身。
封权骑着马,落寞远去。
凌风骑着马,也落寞远去。
二人分道扬骠。
歼灭贩婴团伙的计划落空了。
然而几天后,凌风从丐帮的线报获得消息,“止哭郎”死了。
封权的尸体是在洛阳城中一个偏僻的街道被发现的。他的背部刺满了银针。看来封权是想逃,但还是逃不过“花不败”宫葵的银针。可怜一代名医终是没能独善其身。
凌风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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