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川。”他说。
“你不是龙城人啊。”我有点意外。永川是个离龙城几百公里的一个小城。“那麽你是高中的时候考来龙城的吧?你住校?”
“我没有。”他顿了一下,“我自己住,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区。”
“你才这么小就一个人生活啦?好厉害呀,”我拖长了音调,“你爸爸妈妈也真舍得,放心你自己租房子,不怕房东欺负你吗?”
“我。。。。。。”她像是下定决心那样看着我的眼睛,“我来龙城上学的时候我爸爸为了奖励我考上高中,买了套房子送我。”然后她像是挑衅那样冲我一笑,似乎是在等着我下面会问什么。
“真是没有办法——”我夸张地叹了口气,“像你这种大小姐也好意思说要独立,你们现在的小孩子就是过分。还是别闹脾气了,乖乖回家去吧。”
“郑南音。”哥哥忍无可忍的打断了我,然后对昭昭说,“他从小就喜欢管闲事。”
“郑老师。”这普通的三个字到了他嘴里变得好听起来了,掷地有声,有种很单纯的信赖在里面,“你能不能,别逼我回家?”
“可以。”哥哥简短的说,“你现在回家其实也不合适。我已经给你爸爸打过电话说我找到你了。开学之前,你就不要回那个你自己住的地方去了,不安全,你得跟我走。”
居然“不安全”了!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兴奋地重新咬紧了茶杯的边缘,哥哥就在此时恰到好处地瞪了我一眼,警告我不要再问问题。
身后,餐馆的电视机被人打开了,地方新闻的声音顿时响彻了四周,女主播装腔作势的声音丝毫不带感情的播报着“事故现场”。“老板娘。”哥哥仰起脸,“麻烦换个频道行么?”然后哥哥用筷子指指我,“小孩子想看偶像剧。”
那天夜里我梦见了一片没有尽头的雪地。准确的说,横洹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特别高的雪山。我,还有苏远智。做梦的最大好处就在于,你根本用不着那麽麻烦地追问前因后果,接受眼前的现实就可以了。阳光应该是可以照耀最顶端的那片雪地的吧,会有祥和到让人忘却生死的光线。但遗憾的是,我们俩被困在山脚下。点着一堆火,前面是山,身后更是一望无际令人生畏的雪原,我们没有路走了。
“没有东西吃,会饿死吧?”我问他,然后仰起脸看着他的表情。说真的,我心里并不是真的那么恐惧,也许是眼前这片铺天盖地的白色让我有了一种温柔的错觉。
可是他居然跟我说:“南音,你能答应我,你要勇敢麽?”
他的语气 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悲凉,就好像我们俩在一起看一本书,可是他趁我离开的时候偷偷地翻看了结局。
一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强烈的怨恨像龙卷风一样把我牢牢的捏在了手心里,我恐惧的跟他发脾气,我叫嚷着说,“你现在知道路了对不对?你一定是知道路了,可是你打算丢下我一个人出去!苏远智你不想活了吧你休想。不管你去哪里你必须带着我。。。。。。”
可是在睡梦中,人是没什么力气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怎么也发不出嘹亮的声音来——也许压迫我的,正是睡眠的本身吧。周遭的雪原静静的回荡着我微弱的喊声。,微弱到让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他对我笑。他眼睛似乎是有泪光悄悄的一闪。他说:“你没有吃的东西,一个人是撑不下去的。”我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他拉开了滑雪衫的拉链,再拉开里面毛衣的拉链,他胸膛的皮肤上面也有一道拉链。
他的最后一道拉链轻松地拉开,拿出来他的心。
“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把它吃掉。”他不由分说地盯着我,“可以在那堆火上烤一烤。吃完了如果还是撑不下去,就把自己的心也拿出来吃掉。会有人来救你的,我走了。”
他把他的心放在我冻僵的手上,是温热的。
然后我就醒了,在黑夜里胆战心惊,脖子里全是汗。仔细确认了一下,胸口哪里确实没有拉链。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我打开了房间的门,想去厨房找水喝。客厅里有光,还有隐约的声音。站在那道窄窄的楼梯中央,我看见昭昭在客厅里席地而坐,电视屏幕微弱的光打在他表情复杂的脸上。外婆居然也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也在看电视,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祥和。
哥哥把昭昭带回了我们家。他在厨房里跟妈妈说了几句话,然后妈妈满面春风地出来招呼昭昭,“就安心在这里住几天吧,和自己家一样的。”说也奇怪,自从我们搬到这里来,就不断有人来住,先是外婆,再是昭昭,包括频繁留宿的雪碧。似乎老天爷知道我们家现在有多余的房间了,不好意思让他们空着。
“外婆,你不睡啊?”我说话的时候他们俩同时回了头。
“人老了,睡得就少了。”外婆回答这句的时候看上去是无比正常的老人。
我端着水杯,也坐到了昭昭身边的地板上。“你这么喜欢看新闻啊?”我说。
电视里正放着本省新闻,不过可能是夜间重播的专题吧。看着有点眼熟,仔细想想好像我们中午的时候在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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