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里哀没有理会奥尼尔的提议,而是一口接一口,缓慢而坚定地将整个蛋糕都吃进肚里,然后又把奥尼尔推过来的一杯奶茶一饮而尽——肠胃消化了高热量的食物,为身体补充了急需的能量之后,莫斯里哀才算是慢慢从低血糖的萎靡状态中恢复过来。
彻底清醒之后的莫斯里哀选择了一杯清茶,皱着眉,大口灌下,将口中的甜腻冲淡许多后,这才问道:“今天下午,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去参加诗会?”
“不去,”奥尼尔的目光专注地望着自己盘中的食物,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参加这种活动只会令我彻底成为你的陪衬——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我才不会去自找无趣。”
莫斯里哀嗤笑一声道:“谁让你要装神秘——如果你愿意承认我的所有歌剧中的音乐都是你作曲的,相信所有的女孩都将拜倒在你的指挥棒下。”
“这种因为虚荣而产生的崇敬是虚伪和肤浅的,”奥尼尔在谈论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难得收住了脸上的笑脸,严肃而保守,“我所欣赏的情感是饱满的、真诚的,充满了对生命的热爱;而不是因为外在的这些地位、金钱和荣誉。”
“自找苦吃,”莫斯里哀哼哼道,“这个世界上又哪里还有这样纯粹的情感——它们只存在于诗歌和传说之中。现实世界是残忍和冷酷的,你不能永远像一个孩子一般,把自己关在童话的世界里。”
“不,我相信这个世界中还是有这样的美好,”奥尼尔摇头,不赞同好友的偏激,却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与他再起争执——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这对艺术上的好伙伴就曾因为同样的话题爆发了不只一次的激|烈争论,但是,迄今为止,却是谁也没能说服谁。
沉默地用餐结束,奥尼尔首先举杯,向莫斯里哀祝福道:“愿你今天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同祝,”莫斯里哀也举杯,隔着一张桌子,遥祝。
虽然两人都是个性强烈的艺术家,但是,他们在坚持己见的同时,也充分尊重对方,这才是两人得以相交十数年的奥秘所在。
这两位来自帝|都的旅友在早餐之后各分东西,莫斯里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补眠,积蓄精力以应对下午的诗会;而奥尼尔则是换了一身相对普通的装束,开始在佩兰城的大街小巷中游荡,聆听着这个城市最生活化的声音——
马车滚滚,行人匆匆,带着地方口音的交谈,急促时,有如珠落玉盘,一字一字圆润可爱;低缓时又有如细流漫淌,细细密密地滋润人心……
奥尼尔就这样慢悠悠地走着,没有既定的方向,每逢遇到拐角便凭着直觉选择,不多加一分思考,所有的声音落进他的世界里,都化作一个个音符,融进无边无际的声音的海洋,无法在他的心底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对于他而言,走在佩兰城的街头与走在帝|都的街头没有多大的区别,如果不是家中父母百般说服,他压根不愿意千里迢迢地来到帝|都南滨的这座城市。
政治斗争什么的,对于奥尼尔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与他完全不相干,所以,他根本想不到,会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因为某个政治斗争事件而不得不远走他乡——当做,与他采取相同措施的年轻人还有许多。
虽然,这并不是他们的自愿。
老一辈或在战斗,或在观望,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都已然身在局中,保持着各自不同的角色。但是,不管立场如何,他们一致选择把自己的子女远远送走,送到更加安分的远方,以此令年轻一辈免受波及。
奥尼尔甩甩头,将自己的思绪从令人烦躁的事件中抽离出来,重新放空脑海——此时,他的五官才重新恢复运作,告诉他,他的脚步已经严重偏离出这个城市的中心。
首先是听觉,他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老人的咳嗽声,男人的谩骂声,妇人的抱怨声,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用词粗鄙,讨论的内容离不开日常的开支,以及对生活的抱怨,偶尔还有一些露|骨低|俗的黄|色笑话……
其次是嗅觉,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种臭味,类似于许多事物放久了,发霉腐坏后散发出来的味道,也类似于人类排泄物被稀释无数倍之后的残留。
再次是视觉,他可以清晰看到四周围的建筑物低矮逼仄,墙面上爬满青苔,地面上污水横流,路边的行人衣裳陈旧,裸|露出的肌肤显示出他们经历了许多岁月的风霜。
不用问人,奥尼尔也知道,自己来到了这个城市的贫民区,一个与他的世界完全两个极端的生活空间。
虽然奥尼尔已经换了一身平民装扮,但是,他的气度俨然,稍有些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与众不同,以至于,有人疏远,有人却在暗地里默默窥觊。
感受到那些似有若无的恶意打量,奥尼尔拢了拢衣领,果断转身,大踏步走人——随着他的走动,隐约听到身后有几个脚步在不远不近地跟随。
果然!有人想趁机算计他!
奥尼尔一边在心底低咒着自己的莽撞,一边加快脚步,走出小巷,绕出曲里拐弯的街道,直向大路而去。
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要跑将起来——奥尼尔虽然练过几年武技,但是,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作保,所以,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只有甩开那些不怀好意的尾|随者。
奥尼尔一路疾走,只觉得身边的路越来越宽阔,两边的建筑也逐渐脱离穷困潦倒的痕迹,也不知道跑出多远, ;直到身后的尾|随声都消失了,他不放心地又跑出一段路,直到看到教会的标志后,他才放下心来,扶墙喘气。
080 灵感女神
在人类社会,教会是神圣的地域,不分高低贵贱,所有人对教会都有一种天然的崇敬之心,也就是说,无论身处如何混乱的环境里,只要进入教会的领地,便不会发生邪恶与罪孽之举——就算最穷凶极恶的人都不会也不敢在此放肆。
因为,天神在上,同时,也因为,教会的修士与圣徒们千百年来,总是那么无私地将天神之光播洒到人世间的每一处角落,无关穷富,不分贵贱——他们以信仰,以及真正平等无私的胸怀令那些纵然身处地狱的人类心中也依旧燃放一丝光明。
奥尼尔紧靠在教会的外墙上,仰首望天,好半天才喘均气息,一手扶着墙,沿着墙根慢慢向前走——只要找到教会的修士,他就可以拜托修士为他指引道路,或是雇佣一辆可靠的马车,以便他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这座教会建筑显然已经十分年迈,外墙的土漆严重脱落,裸|露出内里的厚重青砖,不少地方有苔藓附着,但见砖缝间生出几分绿意,在风中摇曳。
走过一段相对完整的旧墙后,拐过一道弯,前方的墙壁显得更加破落,部分墙体甚至出现的坍塌,经过大约五十米的路程之外,奥尼尔的左手边出现了一肩半掩着的铁门。
简单的弯花装饰表明这里曾经美丽过,只不过,如今,它们却被时间与风雨摧残得零落不堪,铁制的栅栏上锈迹斑斑,缠着破布与蜘蛛网,透过铁门向内望,可见一片杂草丛生的小操场,操场一角还种着一些蔬菜。
奥尼尔眼前一亮,当即推门而入——有种菜就说明有人住!
“抱歉,打扰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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