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莫相离的声音轻得就像空气,落在景柏然耳里却犹如惊天炸雷,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他这么凛然的目光下,莫相离几乎不敢重复刚才的问话,可即使很艰难,她依然直视他的目光不肯有丝毫的退缩,“你应该没有得幻听症,柏然,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肯学会放下?”
景柏然幽幽一笑,当初她得知她的母亲就是英欢时,她不也学不会放下么?可是此刻,他却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闷闷道:“我困了,睡觉。”
她顿时哭笑不得,哪里知道他竟然学会耍赖来逃避问题,看来这个问题他是不打算跟自己讨论,她不由得气闷,这个人刚才才让她心里有什么都对他说,结果回头他就翻脸不认账了,真是双重标准。
想着他的态度,她轻叹一声,垂眸看着已经松开嘴睡熟的囝囝,她拉上薄被给她盖上,没多久,也陷入香甜的梦中。
听着身后均匀有序的呼吸声,景柏然转过身来面向她们,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睡觉的姿势一模一样,就连每一次呼吸的频率都一致,他突然觉得,只要有她们在身边,他的生命就是圆满的。
翌日,当莫相离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看着自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阳光,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才适应那么强烈的光线,囝囝与景柏然都不在身边,她当下汗颜,她这个做妈妈的又懒又没警觉性,通常睡懒觉睡到大天亮,醒来连孩子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她换了居家服,打理好自己,这才往楼下走去,家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偌大的别墅,平日里除了她与刘妈还有囝囝外,就连一个活物都看不见,景柏然的公司最近很多事,他总是早出晚归,从昨晚在包厢里听到的那段对话,他公司里似乎出了大事。
到楼下时,刘妈正抱着囝囝给她喂牛奶,莫相离立即制止,一晚上没喂奶,她现在两侧正胀得酸痛,刘妈见状,将刚放进囝囝嘴里的奶嘴取了出来,然后把囝囝递给她,见她喂起孩子奶,她问:“相离,你昨晚跟eric说了什么,他今天早上问的话怪怪的。”
自上次她害莫相离小产后,景柏然鲜少跟她说过话,就算说也是几句吩咐或命令,可是今天早上,他竟然会主动问起她在景家的事,还问她这些年来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事?
当时她心里只打突,从他淡漠得近乎冷酷的神情看来,她又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道他这样问话是何用意,只是想着是不是莫相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的心就这样忐忑不安,拿不准自己该说什么,他却已经说,只是随口问问,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她说不清自己那时候是什么心情,似乎略微松了口气,似乎又有些失望,这样的心情纠结了她一早上,
这会儿才终于找到人倾述。
“我什么也没说,不对,是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不过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跟我谈。”莫相离摇头,他说他爱她,却连最起码的分享心事都做不到,他有没有想过,他闭口不谈的态度,不知不觉也会刺伤她?
刘妈等了一早上,就是想等莫相离下来问清楚,现在听她这样不清不楚的回答,她更是不安,“你说eric什么都知道?不可能呀,当年这件事,除了当事人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了,就算知情,也绝不可能会背叛景天云。”
莫相离只觉得很奇怪,若是照刘妈这样说,景柏然是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可是他昨晚的态度分明又像是知情,难道……,她突然想起伊莜死时,他慌乱得丢下她在医院就走的情形,“难道是伊莜告诉他的?”
“怎么可能?”刘妈失声叫道,伊莜恨不得她这辈子都为景家为奴为婢,她怎么会亲口告诉景柏然,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如果伊莜真的告诉了eric我是他的亲生妈妈,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容忍我在他身边。”
莫相离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伯母,你想啊,伊莜如果痛恨你的话,她临死前,为了借景柏然的手将你驱离他身边,一定会告诉景柏然真相,我觉得他肯定知道他的亲生母亲不是伊莜,但是伊莜还来不及说出他的亲生母亲是你就死了,一定是这样的。”
莫相离几乎说中了事实,刘妈摇摇头,她说:“我了解伊莜的个性,她是那种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eric,而且她仇恨我,更不可能说出事实。”
“不是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伊莜早已经不爱爸爸,或许她心里早已经原谅……”莫相离说到这里,心中微疼,如果她曾被那样伤害过,她会原谅吗?不会的,到死也不会原谅的。
两人相顾无言,莫相离想,关于这个问题,景柏然才知道答案,只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向她坦白?这件事情就那么难以启齿吗?他不是连洛琳都告诉了,难道在他心里,她会比不上洛琳?
莫相离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景柏然爱她,她非常确定,他一定是不愿意让这些事扰了她的心情,一定是不愿意让她为他担心。这样想着,她心境又渐渐平静下来,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最终也还是走在了一起,她相信,他只是还没整理好,迟早,他也会告诉她,他心里的所思所想。
下午的时候,莫相离在家里带孩子,囝囝醒的时候,她就放些早教音乐给她听,小家伙长得很快,一天不同一天,看着她渐渐长大,莫相离既幸福又担心,如果没有地中海贫血症的隐影,该多好。
洛琳自那些产检后,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平静的日子过得久了,难免让人都要忘记她的存在,英欢陷在白家别墅里
已经半年了,她那次失手后,就再也没机会走进白少棠的书房,这天下午,她被佣人推着出来晒太阳,路经二楼一个房间时,隐约听到熟悉的女声从房里传出来。
“韩永强,你这个混蛋,放开我,放开我。”声音那么熟悉,让她心神一震,她让苏姐停下,然后静静地倾听,只是里面再也没传来声音,她摇了摇头,心想:莫不是自己太想念甜甜,所以得了幻听。“走吧。”
摆了摆手,苏姐推着她向二楼走去,而那间屋子里,韩永强正压在景甜身上,两手将她的胡乱挥舞的手制住,“景甜,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若敢走出这个房间,老大就绝不会放过你,你想死你就走吧。”
景甜被他逼出了泪,那日他们正在闹腾,就有一批人出现在房门处,她看着当先那人是在英欢葬礼上出现过的商战,立即像炸了毛的猫,尖叫道:“我认得你,是不是你将我妈妈藏了起来?你跟那个变态白少棠是什么关系?”
商战挑了挑眉,五十来岁的人,脸上除了眼角的鱼尾纹,看不出一点风霜,就像一个三十出头的人,他走进来,如入无人之境,淡定从容,气势逼人。景甜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又大无畏地瞪着他。
“你叫景甜?本来呢,你跟我无怨无仇,不过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我留不得你。”商战眼神锐利地看着景甜,见她也正凶狠地回瞪着她,他轻笑,她倒是有些胆量,跟年轻时候的英欢很像。
她被他看得全身都像钻了蚂蚁,她勉强控制自己不在他面前露出怯懦,“你什么意思?你还敢杀了我吗?我告诉你,我爹地跟我哥也不是吃素的,你敢杀了我,他们一定会找你报仇。”
“呵呵,我看他们就是吃素的,他们要不吃素,能救不出你妈妈吗?”商战就是激得这个小姑娘情绪失控,他发现逗弄她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妈妈果然在你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绑架我妈妈,又伪装成她已经身亡的假相来迷惑我们,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景甜要冲上去,却被韩永强一把拽住,他狠抽了她一耳光,她不堪受力,身子飞了出去,额头撞到床角,顿时起了一个青紫色的大包,她痛得险些晕过去,“你……你们这些强盗,绑架犯,我爹地不会放过你们的。”
韩永强侧身将她挡在身后,对商战说:“老大,这小丫头就是嘴硬,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会好好治治她的。”
商战看了他一眼,韩永强从十八岁就跟着他,是他的义子,见他维护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他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你不会对这小丫头片子动心了吧?”
“老大……”韩永强别别扭扭的,又看了景甜一眼,那样子还就像是对景甜动了心,惹得一干手下全都嘻嘻哈哈笑开来,没想到平时严厉苛刻的强哥看上一个女人也会变得这么……嗯,有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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