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社会不再是今天的社会,所有的不合理将会被消灭,人人都会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怀着这样的心愿,陆久之来到了宝成纱厂。
因为陆久之考试的成绩相当优秀,也因为他是个气度不凡的世家子弟,老板刘柏生对他很是另眼相看。他把陆久之安排在厂长室当练习生,实际上是做厂长秘书的工作。向来让人侍候惯了的陆久之,居然很快习惯了他的工作。他帮着厂长起草文件,刻着蜡纸……干得不亦乐乎!
有一天,陆久之正在厂长室忙着工作时,有一个身材魁梧、面目清秀的年轻人来找厂长。因厂长不在,两个年龄差不多的青年人便无拘无束地交谈起来。这个名叫蔡叔厚的工程师,谈吐风趣,性格豪放。陆久之非常喜欢这个比他年长几岁的青年,两人相谈甚欢。因为工作的关系,蔡叔厚经常来厂长室与厂长打交道,与陆久之的接触相当频繁。没过多久,两人成了亲密知己。
蔡叔厚生于淅江的一个颇有名望的世家。其父在湖南担任过华容知县,死在任上。母亲带着九岁的蔡叔厚及其他几个子女回到老家浙江诸暨陈蔡乡下。一个女人不熟悉乡间情况,常受到同族乡人的欺凌。为了负担孩子们上学的费用,家中经济拮据,只能靠借贷和典当什物维持生活。在艰难的环境中,蔡叔厚发奋读书,成绩异常优秀。在杭州模范小学毕业时,考了第一名。老师对他期望很高,但因为家境困难,无法继续升学,母亲决定送他去富阳的一个药材铺当学徒。但蔡叔厚不甘心如此。他背着母亲逃到杭州,考进了学膳费较低的浙江甲种工业学校。母亲见儿子志向坚定,只得四处奔波借贷、变卖东西供他上学。当他在电机科毕业时,家里已经山穷水尽。蔡叔厚只好放弃继续升学的念头,去做工谋生。他先是受聘到考丰造纸厂,由他设计制造成的能节省燃料的回焰式制浆大锅炉,很受厂方的称赞。后来,他又在莫干山设计了五层楼高的建筑工程—槁翠轩。这一工程结束后,他来到上海,被介绍到日本人开的内外棉纱厂做机工。1919年蔡叔厚积极响应“五四”运动,反对二十一条卖国公约,参加了上海大*。他和几个同学一道,自动离开了日本人开的内外棉纱厂。经“纱厂联合会”的介绍,蔡叔厚来到宝成纱厂。进厂后,他修复了弃置多年的发电机,解决了电机及线路上的种种困难,受到厂方的重视。厂方对他以工程师相待。由于蔡叔厚待人热情,做事周全,颇有人缘。
因为陆久之与蔡叔厚家世境遇相同,彼此的文化水平也比较接近,又都爱好文艺,在工作之余,两人常常一块儿舞文弄墨、赋诗联句、谈古论今,相处得十分和谐融洽。蔡叔厚比陆久之大六岁,所以他总是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陆久之,在生活、工作中给陆久之很多关心和帮助。陆久之暗自庆幸,离家没多久,找到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真是好运气! 。 想看书来
三:人生转折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久之,我准备去长沙公立纱厂。”几个月后的一天,蔡叔厚告诉陆久之。
陆久之一愣,他实在不想与这么好的朋友离别。但他听着蔡叔厚的打算,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给蔡叔厚提供了一些有实力的亲友的情况,以便朋友遇到困难时有人照应。
蔡叔厚很是感激,临行前,他紧握陆久之的手说:“你年纪还小,应该再去读几年书。去浙江甲种工业学校吧,那儿我熟。”
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分开后,他们保持着密切的通信联系。
蔡叔厚走后没多久,陆久之也离开了宝成纱厂,去了蔡叔厚的母校——浙江甲种工业学校机械科学习。
在杭州学习了一段时间后,陆久之于1924年再次来到上海。那时他们全家已从湖南迁居到上海。作为五省联军的军法处长,父亲陆翰奉命驻扎在上海县。陆久之和家人一道住在威海卫路的一幢豪华公馆内。
有一天,陆久之正在书房看书,仆人领进来一个衣着简朴的青年。陆久之定睛一看,乐得跳了起来。
“叔厚,你回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和蔡叔厚热烈拥抱。
蔡叔厚在1921年秋考上了官费留学生,去了日本的电机专门学校,毕业后又考入了东京工业大学,作了一年研究生。1924年,日本发生大地震,百业萧条,又不时有排华事件。蔡叔厚便逃回上海。
“久之,你不知道,我上码头时,脚上只穿了一只皮鞋,实在是狼狈不堪呢!”
蔡叔厚说着哈哈大笑起来,陆久之也跟着笑起来。他想,叔厚去了三年日本,这豪爽的性格倒是一点也没变。
陆久之让人准备了菜肴,为他的好友接风洗尘,庆贺他死里逃生。两人尽情畅谈过去相处时的美好时光,也谈起离别几年内的诸多事情,但谈得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打算。
蔡叔厚说,他刚由日本回国时,浙江省建设厅曾聘他前往担任公职。但他认为官场*,也不愿意寄人篱下,做压迫别人的工具,因以予以谢绝了。
“在当今中国,我们现在只能走实业救国的道路。只有振兴工业,才能改变中国贫困落后的面貌,不受帝国主义列强的压迫,老百姓才能过安居乐业的日子。久之,你说我想得对不对?”
蔡叔厚热切地盯住他的好友,陆久之深受鼓舞。他完全赞同蔡叔厚的想法。这个出生世家的青年,只觉得社会不合理,需要改造,但至于为什么不合理,要经过怎样的改造,陆久之并没有找到根源。毕竟,他太年轻,才二十二岁,对什么是资本主义社会,什么叫阶级压迫,还分不清、弄不懂。然而,那种单纯的工业救国、技术救国的模糊思想倒是偶尔在脑海中闪现过的。
“那还等什么?干起来吧!”
蔡叔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干就干。
两人从亲友处募集了一点资本,因陋就简地创办了一所电机公司,取名为“绍敦”。绍敦是蔡叔厚的字。公司开办时,只有三个人。蔡叔厚是经理,也称“老板”。陆久之是他惟一的助手,还有一个烧饭的工人。当时公司的地址是爱文义路戈登路(即今天的北京西路长宁路)口的“迁善里”。经营的业务是:代人装电灯、修马达、风扇、修造高周波的紫光放电机、爱克司光机等等。
从此,蔡叔厚就由“世家子弟”变成了“蔡老板”,而陆久之,也走入了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 想看书来
四:高朋满座
绍敦电机公司规模虽小,但由于蔡叔厚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又留学日本,在高等学府专攻电机,实践和理论相结合,使他有了一套过硬的本领。因此,电机上的各种疑难杂症,只要经他诊断,没有不手到病除的。所以,经过短短时日,绍敦电机公司“蔡老板”的高明技术,已在上海电机行业里不胫而走。
业务迅速发展起来,公司搬到了有恒路1号。
蔡叔厚和陆久之虽然整日忙于业务,但他们依然抽出空来,看书看报,对时事政局相当关心。随着“五卅运动”,“北伐战争”的相继爆发,两人逐渐意识到:纯粹的技术救国根本不可行。为了更好地理解中国正在发生的革命,理解风起云涌的群众性运动,陆久之利用晚上的时间,到上海大学做旁听生。由此,他接触到恽代英、瞿秋白等一大批头脑中有先进马列主义装备的老师和同学,他们经常到绍敦公司串门;而蔡叔厚留学日本和工业学校的一些同学也经常来找他。所以,绍敦电机公司总是人丁兴旺,高朋满座。
陆久之风趣地对蔡叔厚说:“我们这里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过,这个‘鸿’字应改为‘红’字才恰当。”
陆久之所谓的“红儒”,是指当时常来公司串门的一批革命知识分子,他们在此谈笑风生,探讨中国革命的出路。绍敦电机公司,不仅是个极好的幌子,而且成了革命者的聚会地点。常来碰头聚会的有叶剑英、李维汉、匡亚明、夏衍、廖承志、杨贤江、冯雪峰、彭湃、陈德辉、汪极、柔石、华岗、冯乃超、彭康、张秋人、潘梓年、曾宪植、徐镜平等人。
在这些进步朋友中,有的人当时就是共产党员,他们是接受党的指示,来对蔡叔厚和陆久之做启蒙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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