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嘶鸣着,高亢清亮的声音来自年幼的一方。常非将整只左爪嵌入李唯的右翼后用力一拉,立刻把那片覆盖着细密黑鳞的翅膀撕得血肉模糊,像一片破布。
突如其来的巨痛让李唯忍不住哀叫,从伤口喷出的血化成红色的雨雾洒落,将与自己共同作战的犬妖与白虎的皮毛染上一层红色。但它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伤而退却,反而利用常非的左前爪没来得及收回的瞬间猛地咬向对方的咽喉。但这一次出击,还是被闪过了。
常非庞大的身体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这些由犬牙与风刃所造成的微不足道的伤并不能减弱常非的攻击力,却引起寂艳的注意。
常非利用自已的庞大的体型压制住李唯的行动,它已完全占住上风。银色犬妖愤怒地咆哮着在巨型黑龙的身体上制造出新的伤痕,闪着绿光的毒爪不断腐蚀着强势的受害者的血肉,但始终无法解救主人的危机。
突然,大地出现了并非来自巨龙打斗的摇动。无数绿色藤萝从地下窜出,目标明确地向常非伸出枝条。
55
那是传说中的吸血藤萝。
吸血藤萝伸出密密麻麻的绿色手臂,窜入常非身上的细小伤口吸吮血液,播下种子。一开始,吸血藤萝只是由于妖狐的妖力而生长,但尝到珍贵而拥有强大魔力的龙血后,它们立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巨龙身上蔓延,其中少数甚至向李唯伸出枝叶——它重伤的左翅所流出的大量鲜血对蔓藤而言无疑是一种盛情的邀请。
局势逆转了。
犬妖与白虎不再关心常非,转而向纠缠李唯的藤萝发动攻击。与妖狐共事多年的犬妖深知,那些可怕的吸血藤萝虽然平时就像普通的庭院植物一样温和无害,但一旦发现血的踪迹,立刻会变得像附骨之蛆一样可怕而难缠。
李唯也知道藤萝的可怕,它拚命挣开与常非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拍打右边的翅膀摇摇晃晃地飞上半空。摇晃一下头部,它发现将强大的敌手陷于困境的妖狐为了召唤出大量的吸血藤萝而将妖力使用过度,此刻已化成原形无力地趴在地上。
常非已经没有胜算了。李唯悲哀地看着传说中的英雄正在被连“妖怪”都称不上的魔性植物吸干全身的血液——对于曾经连神的力量都不放在眼里的常非而言,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太过凄惨且没有尊严。
但常非却不是这么就容易被打败的。它猛地抖动身体,挣断了所有缠绕着自己的枝条,冲上天空。于是,两条巨龙在空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搏斗。
这一次,占上风的却是李唯。龙的力量存在于血液之中,因此,大量失血的常非已不再具有方才那么强大的力量,同时,因它自身魔力的减弱,右爪中的“混沌”也不再安静地与它的力量融合,反而汹涌地喷薄着天地出生之前的力量,想提早结束这个世界的生命。
常非却没有认输的想法。只见他愈加凶猛地发动进攻,似乎誓要将年幼的同族毙于爪下。没想到李唯却以更不要命的搏斗方式回击年长的前辈,他似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只求将敌人击败。
随着几乎能将整个“昆仑”震垮轰鸣声,两头巨龙中的一头倒下了。年幼的黑龙伤痕累累地从空中坠地,在失去意识前,它看见一片黑色虚空将战败的黑龙的身体吞噬干净。
“那么,就请你好好守护这个世界吧……”……也请替我守护那个人……最后回响地李唯意识中的,是安倍晴明未说出口的托付。
常非,或是安倍晴明,最终还是无法超脱阴阳师最终的结局,灵魂、记忆、千年的爱恨情愁……全然随着那一片虚空,消失殆尽。
只有在人类的历史中,还能看见他的名字,被与“源博雅”这三个特定的字联系在一起。
************妖狐讨厌沉重情节分割线************
我从悠长的梦中醒来,四周是一片洁白的石壁,雕着古老神秘的花纹。
“终于醒了……”一个刚迈入老年的女子进入我的视线,“哦……你好像很迷茫的样子嘛。”
“我刚从梦中醒来……还是刚刚进入梦中?”我无意识地自言自语:“我刚才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龙……可是我分不清,到底刚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究竟是我做梦变成龙……还是龙做梦变成了我……”
“梦和现实又有什么分别呢?人活着,便以为周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实际上,到死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人生也不过是一场百年长梦——死了,就醒了,梦里的一切都没了。于是就等着,盼着,想重新再做一个百年之梦……这就是人所谓的转世了。”她神色沧桑,又带着一种超脱一切的平静。
“……是吗……原来一切都是梦啊……”如果龙的战争是梦的话,那么现在,是不是一段梦中的梦?“来,喝药吧。喝了药,伤才会快点好。”她将一碗黑色液体端到我面前。我却觉得奇怪:“如果是梦,又为什么要喝药呢?”
“喝药是为了健康地活下去。”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疼爱而怜悯。“活下去,就可以把这个梦做得快乐而长久……如果一切都无法改变的话,至少要在梦中得到快乐啊……”
“哦。”我接过碗,饮下黑色的液体,闭上眼,开始期待一个快乐的梦中梦中梦。
我叫龙晴明,是青东国的王。青东国还有个摄政王叫武心肃——他是个很坏的人,为了能当国王而想把我杀掉。西白国的风华是我的情人,他把重伤的我从武心肃手中救出来,带到西白国的白虎神殿中。
我真的伤得很重吗?应该是吧。因为我现在只能躺着,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全身肌肤像同时被千万根细针刺扎般疼痛,脑中则有一团已凝成固体的浓重的雾,将无数东西掩藏其中,令我看不见,碰不到,想不起。
风华却似不在意这些。他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带着笑,哄着我:“这里环境很苦吧?没关系,再忍一忍就好了。再忍几天,等我把国内局势安定下来,就带你回西白王宫,好吗?”
我点头。
“说起来,现在这种局面你起码要负一大半责任,明白吗?要不是你先前那么跟我捣乱,我现在已经是西白王了,根本就不需要借用玄北国的力量肃清其他兄弟的势力。你懂吗?”
我不懂。
“就知道你不懂……我也不懂……”他叹息着笑了,“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一个听话的娃娃,我说什么就应什么,不用担心突然被你暗算。”他拉起我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用我的指尖摩挲他脸颊上长长的伤痕。“还记得吗?这是你留给我的伤。那时你很凶呢,第一次见面就跟我动武,拚着断一只手也想把我的眼睛挖出来……你说你有多狠?”
“可是我下手也不轻呢……”他抚着我的手腕,“那时我真把你的手折断了……‘喀’地一声,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却一点疼的表情都没有……和现在一样。”
“唯一和那时不一样的,是那时你虽然和现在一样一点力量都没有,却不会被任何人的所摆布……而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娃娃。我想让你哭,你就哭;我想让你笑,你就笑……没人能同我争你抢你,连青龙都不能。”他叹息着,俯下头,咬住我的嘴唇:“我爱你,但不是现在的你。”
我不懂“爱”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像窗外的蓝天白云一样看得见的,还是像身边石床毛毡一样摸得着的?
“爱,算是一种心情吧……”那个永远带着一种历尽沧桑的平静,被风华称为“妈妈”的女子在石室中转动“吱呀”作响的纺车,缓缓道:“我无法向现在的你解释这个问题,就像无法让初生的婴儿明白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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