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学校只有一个培训班在上课,部门领导给我安排了一位指导老师,是一位六十五岁的老头儿,姓曾。
曾老师其实早就已经退休了,但因为学校很缺在这个专业的老师——也可以说是没有这个专业的老师,曾老师长期一个人独当一面。
他退休了之后精神体力也还尚可,就继续干着。但这两年年岁逐渐大了,他说慢慢想把这副担子卸下,他给领导提建议让招聘一个年轻人来。
怪不得王老师他们一行当初在我们学校招聘时对于我这个专业几乎没有设什么门槛,当然当时也就只剩两个人了,我和另外一个男同学还未签约。
相比之下呢,我比那个男同学成绩又好点。所以我就这么顺理成章来到了这所老牌子的中专学校。
我对于工作上的指导老师是没概念的,在指导老师面前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也是懵懂的。
当时曾老师正在给暑假培训班上课,我就每天跟着听他的课。但往往是听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啰嗦不堪,听不下去了,开始玩手机。我不听课也好,或者在课堂上干其他的,完全不避讳曾老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干。
后来回想起来,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关于人情世故,关于社会各种现象,关于钱,关于领导与下属,关于男女关系,等等各种复杂的问题上都是一张白纸,毫无认知。做起事来也是毫无心机,横冲直撞。
上大学之前都是沈秀兰说什么我就干什么,如果我不听我违反,她就要骂我,喋喋不休地唠叨个没完没了。
上大学之后虽然有了一些自由,但很多事沈秀兰照样遥控指挥我。
就说临毕业之前我想把用过的一些个人物品和书本像每一届毕业生那样拿到跳蚤市场卖掉,沈秀兰听到这事后极力反对,说:摆个小摊蹲在那里卖东西太丢脸了,而且那么点旧东西能卖几个钱。”
我说全校同学都是这么干的,她振振有词道:“全校学生这么干,你也不这么干!把东西打包放你舅舅家去,他们开车回家的时候就带回去了。”
她那个口气好像我这个每月两百块生活费过得紧紧巴巴、遇到点事唯唯诺诺完全没有自己主意的小女生能比其他同学有多牛有多少优越感似得。
真是越穷的人越怕丢脸,越觉得自己这个面子有多了不起,越爱装大尾巴狼。
可是有什么资格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她隔着几百公里,她的气场仍然非常强大,我怎么还会那么听话,面对她的强势就是隔空也毫无反抗之力。
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舅舅家门口,开门的是舅妈,我跟她说这些东西要暂时放在她们家一段时间时,舅妈的表情惊讶到相当夸张的一个程度。
她含含糊糊,没说让我放也没说不让我放,没说让我进去也没说不让我进去,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尴尬不已。最后愣是硬着头皮将自己的东西堆放在人家的床底下。
我跟曾老师第一次见面,他看上去和蔼,热情,他东拉西扯地说了很多关于学校、关于本专业、关于部门、甚至关于领导的一些事,很多我是第一次听说,觉得新鲜,也有些话我觉得是他不该说的,因而他给我一种不够职业的印象。
那个暑假曾老师正好在带培训班的课,我就跟着他听课。他讲课的时候会说很多跟课堂无关的话,恰恰就是这些,却又是学生最爱听的。
但我还是无法长时间集中注意力,上课的时候我常常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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