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带陈栖叶去了一楼的校医室,体温计一量,陈栖叶烧到了38。9度
还没开始头晕的陈栖叶对这个数字挺意外的,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校医:“可以给我开点退烧药吗?我高三的,没时间挂瓶。”
“可以啊。”这些年医院都在提倡多吃药少挂瓶,校医当然答应。秦戈“哎”了两声让医生先别开单子,问:“哪个效果快?”
“那肯定是挂瓶啊,”校医眼尖注意到陈栖叶摩挲的大腿,问道,“你是不是过敏起红疹了?”
“嗯。”陈栖叶点头,“我经常过敏,熬夜累着了就容易变成感冒发烧,我都习惯了。”
“你对自己的健康情况还挺了解的嘛。”校医最后还是开了个挂瓶的单子,“你还是用点抗生素吧,我怕你这种情况拖着反而不好。”
陈栖叶还想说些什么,但校医说的话正合秦戈的意,他接过单子,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校园卡放在刷卡器上。
陈栖叶听着刷卡成功的提示音:“……”
校医去药房配盐水,陈栖叶坐在输液台前,双腿并拢双手交叉,秦戈站在边上观察他,总觉得陈栖叶乖巧到过分拘束。
都这么大人了,总不能怕打针吧。秦戈腹诽,陈栖叶始终不能放松的手背证实他的猜想。
“别怕,不疼的。”校医拍打陈栖叶的手背,用棉签反复在透着轻紫血管的皮肤上消毒,陈栖叶一想到自己马上会见血,手就不听使唤,秦戈护住他的脑袋,安慰道:“别看。”
陈栖叶眼睛一闭,再睁开,视野里只有秦戈的校服下摆,上面龙飞凤舞描画着一排字——通天门下小许巍。
随后陈栖叶感受到手背一点轻微的刺痛,秦戈的手在自己头发和后颈的触感更明显,他仰头,看到秦戈的目光直直落在针管上,嘴微张着,等管道里没有血色后低下头对自己说:“好了。”
两人对视了一两秒,校医摘下盐水瓶,让秦戈把人带到输液室。房间里只有五六张椅子,没有其他学生,秦戈就把瓶子挂在唯一的一张软躺椅边上。
陈栖叶并没有享受得躺下,他微弓着背,跟秦戈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好不容易有机会翘夜自修,秦戈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呢:“没事,我陪着你。”
“真的不用……”
“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一点都不可爱。”秦戈故作不耐烦地往事重提,“你小时候吃我巧克力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话。”
陈栖叶立马就沉默了,秦戈算是看出来了,陈栖叶这人经不得逗,是听人起哄两句都会耳朵红的性子。
秦戈放软声音,正经问:“你晕血?”
“有一点吧……”陈栖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很长一段时间,陈望的私生活混乱,不仅把男人带回家,用HIV试纸的时候也不会特意避着儿子。陈栖叶每次都能看到陈望用采血针扎破手指挤出血滴在检测区,等待二十分钟后试纸上没出现红线,在健康边缘游走的陈望脸上浮现得不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庆幸,反而是溃败和落寞。
陈栖叶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外向些,跟秦戈道谢。
“真谢我就快点好起来。”秦戈想到校医提到的过敏,“你昨天脖子上的红疹也是过敏反应?”
陈栖叶点点头。秦戈开始话多了,又问他是不是由飞絮灰尘引起的,陈栖叶摇头,说他什么时候过敏完全是玄学,根本算不准时间和季节。
秦戈皱眉,不能理解:“可我小时候从没听你提过这事啊。”
“我升高中后才这样,”陈栖叶无奈地笑,躺进椅背,“小时候又不需要熬夜刷题。”
两人都笑出声,都渐渐沉默。陈栖叶微仰着脑袋看天花板上的灯,输液室里安静到只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工作声,秦戈在陈栖叶的余光里侧过脸,陈栖叶也看过去,他的手背因为输液而变冷,他的心是热的。
陈栖叶先开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啊。”
秦戈神经大条惯了,没听出陈栖叶语气里的忐忑和期待,揶揄道:“你吃了我这么多零食,为什么还这么瘦。”
我现在不怎么吃零食了。陈栖叶想说的是这句,脱口而出地却是自己最想知道的。
陈栖叶急切又不合时宜:“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杭城?”
秦戈脸上的笑容一僵。
“……就、就正常搬家啊。”秦戈断断续续地说,“我妈潭州人,我跟着回来上学啊。”
陈栖叶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你父母都在杭城工作——”
“我爸死了。”
陈栖叶眼前闪回秦戈在那个雨天里孤独又执拗的背影,张嘴说不出话。秦戈现在提到秦思源的时候并没有悲伤,冷漠得不像在谈论自己亲生父亲,而仅仅是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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