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栖叶见怪不怪,从抽屉里拿出一罐泰国产的清凉油,抠出里面绿色膏体涂抹到皮肤上。这罐药膏还是赵云和送的,师生俩独处的时间太长太久,赵老师自然观察到学生的过敏体质,担心他考试的时候也被瘙痒分心,就托人从国外带来这药膏,多少能缓解一点。
赵老师对他很是关切,药膏只是冰山一角。由于参赛人数众多,每个地级市需要在六月份举办选拔赛,学校为了帮竞赛生挤时间,特意给他们买了折叠床放实验室里,希望他们把来回寝室的时间都利用起来,赵云和就搬了张摇椅过来,说陈栖叶如果住实验室,他也陪着,这样陈栖叶半夜凌晨突然想到什么问题,他们也好交流。
睡实验室这事最后因为洗漱需求不了了之,赵云和对陈栖叶的关照只多不少。几个月前赵云和还送了他一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看时间,他很珍惜,但还是在离开杭城前还了回去。
陈栖叶把盖子拧好,盯着手里头的药膏出神。赵老师过去对他的好全都历历在目,他敬重赵老师,羡慕赵卓能有这样温柔敦厚的父亲,他真的没料到赵老师对自己有别的想法。
红疹只会越挠越多,陈栖叶干脆换了件衬衫把纽扣系到第一颗,尽量不让红疹露出来。扑敏片不是每次都有效果,他又吃了两片,然后继续模拟了一次考试。
如此心无旁骛到中午,陈栖叶就着昨天的剩菜简单吃了顿饭,又把餐桌变成书桌。四大板块里他最薄弱的是数论,陈栖叶原本打算花一下午的时间把之前做过的数论题再整理一遍,二楼对面的张爷爷撑起木窗户喊陈栖叶的小名。
陈栖叶应声,抓起笔记本跑到楼下前往住宅区前的南洋街。张爷爷在街上有家卖笔墨纸砚的小店铺,经常给陈栖叶送纸送笔不收钱,陈栖叶没什么东西可以礼尚往来,就会在张爷爷外出时帮忙看店铺。
今日地表温度爆表,小店开张了一上午都没生意,陈栖叶坐在挂着各式各样毛笔的房檐下,从椅子到摆放画具的长桌都是木质的,上面灰灰一层不是尘埃,而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秦戈遥遥看到的景象,艳阳天下的古街小店里,陈栖叶穿着身白衬衫伏案,安静沉稳得不像做生意的老板,而是旧时代的秀才书生。
“这不是陈栖叶嘛,你怎么在这儿?”杜欣怡进屋收起遮阳伞,笑容熠熠。秦戈站在她身后,穿着宽松印花大裤衩和人字拖,给人的感觉过于随意。
杜欣怡回头,看出秦戈有些扭捏,憋笑道:“都说了让你换身衣服再出门,现在知道尴尬了吧。”
秦戈在心里头叫屈。周末他一般回城南的别墅区,和杜欣怡同一个小区,小区里的篮球场全是露天的,他嫌热又没事干只能在家打游戏,杜欣怡就时不时把他约到旁边咖啡店督促他完成作业,或者像今天这样出门,买画黑板报需要的颜料和笔。
她特意把目的地选在南洋街,就是希望秦戈多到外面走走,别再因为模拟考不开心。这招果然有用,秦戈原本不情不愿,进屋见到陈栖叶,身板都比之前挺得直。
陈栖叶也不像之前那样拘束内敛,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杜欣怡不止一次在一些不认识的女生那儿看到这种眼神,用玩笑话解释:“你可千万别跟裴哈哈打小报告说我们俩在谈恋爱。他刚从杭城回潭州那年我们就认识了,他要是对我有意思,哪里还等到现在。”
杜欣怡这话怎么听都有那么点暗示和醋味,秦戈连忙接上:“那没办法,从小到大想追我的人能从南洋街排到通天门下,我有选择恐惧症,一个都不要。”
“你就吹牛吧。”杜欣怡吐槽了他一句,开始选画笔。陈栖叶站在内侧看他们俩一唱一和的,还挺羡慕秦戈有个这么要好的异性朋友。
“这是数论?”秦戈瞅见了陈栖叶的笔记,陈栖叶点头,说一个月后就要联赛了,他得好好准备。秦戈还看见陈栖叶手边放着的便签,时间安排表里,陈栖叶在家的两个晚上都刷题到十二点后。
“你……”秦戈想说他好努力,一抬眼,注意到陈栖叶脖子下有几个红点。
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亲吻留下的痕迹,有些滞愣,陈栖叶就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秦戈回过神,话锋一转又多此一举地再次强调:“我单身。”
陈栖叶还叫不习惯裴仁贵的外号:“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裴老师。”
杜欣怡选好毛笔,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忘带钱包了。秦戈吐槽了句“能指望你做什么事”,掏出张百元大钞递给陈栖叶。
陈栖叶拉开桌子下的抽屉,张爷爷今天还没开张呢,放钱的盒子里空空如也。
秦戈环顾四周没发现二维码,拿出手机:“我转给你也行。”
“我没有智能手机。”陈栖叶握住自己兜里的诺基亚砖块机,没好意思拿出来。都是认识的同学,他建议道,“要不你们先把东西拿上,至于钱的话……你们明天到学校再给我就好。”
“这是哪儿来的道理。你先把钱拿上,不用找了。”秦戈不由分说把纸钞又放回桌上,像是怕陈栖叶再跟他客套,把杜欣怡当兄弟似得勾过她的肩膀,抓起那几只毛笔就跑。跨出门槛后他松了手,回头,陈栖叶并没有追出来,只是看着他们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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