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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桓温旁边的幕僚鼻子里“嗤”了一声,王猛没有在意,只管继续说:“大都督是否有此准备?”
桓温的目光快速游移了一下,他自知从未这么想过。不过他说:“这点我当然会准备。”接着便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苻秦军人也许还有和我对抗的意图,但秦地百姓夲属于晋,我奉命统率大军吊民伐罪,为何不见秦地豪杰前来投奔归附?”
王猛答道:“您不远千里,深入敌境。现在长安近在咫尺,却不渡过灞水去占领,百姓不知道您真正的心意,只好不来了。”
王猛说完,桓温瞬间语塞,低头不答。因为他正暗想着凭北伐之机,要挟东晋王室,站稳东晋权力核心的位置。他没有想到披褐的王猛竟能看出自己心事!
停顿了一阵,桓温说:“先生大才,江东恐怕无人能比。请与我同去东晋,我任你为高官都护之职,行吗?”
王猛客气地一揖,说:“多谢厚爱,此事我要请教师尊,听我师尊的安排。”
桓温说:“先生不忘师恩,我不便拦阻。先奉上车马盘缠,别过师尊,就请前来。”
王猛又道谢说:“王猛现在还是一介草民,怎么敢收受大都督重礼?若师尊准许,再来领受也不为迟。”
说过这话,王猛告别桓温,赶紧抄小路步行回家。
走后不到一个时辰,桓温主要幕僚郗超就对桓温建议:“此人要见师尊的话看来是借口,他见识过人,如果日后被苻秦所用,恐怕对都督不利,不如派人追杀。”
桓温沉思片刻,说:“算了吧,我已经准他回家,怎么好又派人追杀?”
王猛庆幸归途没有遇到阻拦,在家中和如玉谈起这次经历的时候,懊恼地说:“我专程拜访桓温,原以为他是东晋头号人物,或许能挽救晋朝,重建统一大国。有意投效,不料这主意全错!”
如玉问:“怎么有这种感觉?”
王猛说:“桓温心怀难测,我看他企图借北伐作口实,挟制朝廷,并不真正想吊民伐罪,平定北方。估计不仅他那北伐不会成功,晋朝廷还将有更多*。他那眼力也很有限,对我不能推心置腹,想用对待常人的手段笼络我。这人如何靠得住?”
如玉笑道:“这么多年我们过来了,岂能明珠投暗!天下真无明主,清静度日,又有何不可?”
如玉这话无疑是王猛的心灵鸡汤,探访桓温带来的懊恼顿时烟消云散。
三九 风云会
此后不久的一天,正当王猛吃过早饭,准备出门贩畚,路边忽然传进来答答答的马蹄声,王猛很惊奇,出门张望,发现是好友吕婆楼同两个随从来了,他们同时带来了一匹备鞍的好马。
还没进门,吕婆楼就大声招呼:“景略,你是贩畚有瘾还是怎么,早就请你出山了,弟妹如玉和一家老小都走,有什么难得舍弃的?”
王猛应道:“吕兄如此抬举,我本该领命。但敝岳母年老多病,难以成行。”
说着,将吕婆楼迎进室内,两个随从将马拴好,也进屋陪坐。
如玉带着儿子王永王皮给三人施礼说:“蜗居窄小,请莫见怪。”
吕婆楼笑着嚷道:“要怪就怪你家先生,是他让你受窘。今天还要请弟妹协助,敦促景略务必随我一行。”
吕婆楼和王猛一家说话这么随意,有他的来由。吕婆楼当时在秦国的职务是尚书,他在秦军中为将时,曾奉苻健命令率一支军队来华阴山地演习定名猛虎巡山的战阵。军人们排开队伍,践踏了大片麦田,山民敢怒不敢言,望着麦地吞声饮泣。
恰好王猛贩畚路过,他径直闯进营门求见主将,要求报告重要军情。吕婆楼感到奇怪,派人将王猛带到大帐询问。王猛责备他演习地址选择不当,违背了朝廷奖励农耕的旨意。还直说他不知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列阵当因地制宜的道理,犯了墨守阵法教条的错误。
“战阵运用,全靠人心把握。只要稍作变化,这演习就可有很好的收效,为何要损害农田?”王猛最后说。
一番指责让吕婆楼又惊又愧,当即鸣锣收兵,吩咐摆酒招待王猛。席间的长谈使吕婆楼看出王猛不仅才华过人,对苻秦国虽有批评,其实十分关心。
“难怪景略先生敢出面指责我,原来一直关注我们的国政!”吕婆楼说,“何妨不再贩畚,一心投秦为官,共成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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