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头还小嘛,当然贪玩。王爷说过的,他是咱们家应祥瑞的孩子,可得特别看重!”
强氏说这话的语气很夸张,包含着一种羡慕或者嫉妒。
八 亲亲伯娘
“王爷说是王爷说,现在这样子,只是惹人麻烦。你看,素巾去好久了,还没见回来。”苟氏立起身子向外张望。
“真的,咋还没回来?”强氏跟着站起来,“这样吧,拎篮——”她交代她的侍女,“你也去看看,见到素巾,催促一下。看过坚头少爷,我们还得赶早回去的。”
叫拎篮的侍女答应着往外走。
又过一阵,拎篮在前,素巾在后,终于带坚头走到了门口。坚头这时候衣衫敞开,头上那顶护耳羊皮帽偏向脑后,露出前额蓬松的头发和额边沁出的细细汗珠。胖嘟嘟的圆脸上一对黑眼珠正向屋内张望。
“还在望什么,赶快过来见伯娘!”苟氏见儿子回来,连忙训斥说。
“伯娘好!”坚头向强氏问候,眼睛却不住地闪烁。他感到奇怪,不知道伯娘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强氏笑着把坚头拉近身边,另一只手轻拍他衣襟上残留的泥沙,大声说:“叫不回来是不是不肯亲伯娘?”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心里想:我那几个儿子的确不能和坚头比。苌儿十几岁了,额角狭窄,下颏不圆,哪像坚头这么端正?生儿呢,更难看,天生独眼龙,坚头这双眼睛滴溜溜转,真教人羡慕死了,怪不得王爷要看重他!这样一想,她的母性发动,双手将坚头揽入怀中。
“来,亲亲伯娘,让伯娘看看,背上的字迹还现吗?”
“早就不现了,只刚生时候现了几天。”苟氏说。
“我说呢,要是还现就好了,可以天天给人看。”
她揭起坚头背后的衬衣,用力拧一下他背上的嫩肉,坚头差点疼得尖叫。
强氏笑着说:“怎么一股羊膻气?”
苟氏的脸色有点阴沉,说:“他就这么讨嫌,只知道天天和羊混!快下来,把伯娘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没事。”强氏亲了亲坚头的圆脸,由他走开,自己也跟着站起来。
“坚头,伯娘看你了,亲你了,也得走了。你以后肯常到伯娘那里玩,亲你伯娘吗?”
“谢谢伯娘,我以后一定常去给伯娘请安。”坚头像个成人中规中矩回答,逗得强氏和她的侍女拎篮一同笑起来。
“是你阿娘教会你说这乖话的啵……”强氏扭头说,心里又隐隐生出一股妒火。
“多么大的人了,如果连这句话都不能说,会是傻子的。”苟氏陪在强氏身旁,“伯娘不能多留点时间,多开导开导坚头?”
“什么开导!你这么能干,会要我多嘴?——哟,有件大事还没告诉你,他伯父对我说过:王爷准备在最近几天办庆功宴呢,有功将士的家属子女都可以出席。你可得早做准备,让坚头在宴会上好好露脸,教他在将士们中间留下深刻印象。”
“噢,这么急吗?真该感谢伯娘提早告诉我这个消息。”苟氏说。
送走了强氏,苟氏就着手安排坚头赴宴的事。坚头是苟氏的精神寄托,她渴望坚头从小就出类拔萃,很威猛,将别的孩子都比下去。可是幼儿坚头除了和其他由于生活条件优越的孩子一样比较白白胖胖以外,实在没别的任何特点。
而且,可能是长成于妇人女子之手的缘故,他那性格也有点女性化,温顺柔弱,怕见血怕杀生,偶然碰到杀牛宰马,他会赶紧催侍女素巾带他躲开。
氐族人与汉人杂处的时间久,善于农耕,但他们依照传统习俗,还是看重畜牧,男孩子从小要学放牧牛马类大牲口,也要学骑马射箭。幼儿坚头对这一套并无兴趣,最爱的却是和女孩子一块放羊。走出家门,他就要往门前牧场的羊群里跑,和那牧场的牧羊女孩张盼一起,给小羊梳羊毛,割羊草,看刚出生的羊羔歪歪扭扭走路。
这一切使得苟氏担心:王爷所说的坚头有非常相那话,会逐渐在人们脑子里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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