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想离开这里。”王猛的眼泪又涌出来,虽然他疲劳不堪。
“猛子先生记得锡侯吧?他已经不在靠山屯住了,这事与他直接相关。”
“是那禽兽要侮辱小玲?”王猛挣扎着坐起来。
“不,应当说比这还恶毒!——锡侯母亲本有几分姿色,她当年改嫁正嫁给贪色的浑人何慕求。何慕求靠了吹拍本领混到县令职位,锡侯就在别人不知情的时候有了一个县老爷继父。仗着这层关系,你走后不几天锡侯以鲁家继承人的身份变卖鲁家家产,移居到了县城,鲁三爷和老伴被逼上吊自杀。”
“啊,鲁三爷,我上访毫无效果,没有为您申冤!”王猛感到悲愤撞击得阵阵心痛。
“锡侯在剧县县城开了一家由何县令题名‘爽斋’的酒店,开业那天我专门去看过,里面山珍海味,什么都有。当时就有好些势利小人巴结,生意百般红火。
“何县令替锡侯办了好事,也要锡侯替他这继父办好事——为他搜求美女,因为他嫌锡侯的母亲已经年长色衰。锡侯为讨县老爷继父欢心,四处找寻,发现了小玲,马上请媒人给小玲母女送信,送彩礼,要小玲答应做县太爷的幼妾。小玲如何肯依?母女俩将那媒人痛骂一顿,赶出了家门。
“那锡侯和何县令因此恼羞成怒,不顾自身天天猎杀禽兽,去爽斋酒店吃喝,却指使爪牙捏造证据,诬陷小玲有犯兽罪,说她们母女伤害禽兽,干犯了新皇帝石虎颁发的‘犯兽罪’条例,派遣差役拆毁她们的住房,要把小玲抓去治罪。小玲自知抓去就是遭受侮辱蹂躏,没等差役靠近,一跃投入井中。林妈妈看见女儿投井,相跟着也投了井!…”
王猛浑身痉挛,几乎晕厥。但他将牙关紧咬,不再流一滴眼泪。只用嘶哑的嗓音颤抖着对老屯长说:“感谢靠山屯乡亲,将母女俩的遗体打捞安葬了。”
“猛子先生说哪里话,林家母女投井留住了清白,留住了自尊。集资安葬的那天,靠山屯谁不恸哭?谁还会想到要人感谢?该后悔的是我,当初我怎么不挡住猛子先生,不让你去上访!”
老屯长这话的根据本来不足,王猛不去上诉岂能拦住凶恶的衙役?但这话让王猛再度揪心自责,“是我害了你呀,玲妹!”他在心里哭叫。
“伤心救不活小玲母女,猛子先生,”老屯长说,“到家歇一下吧。”
“我无法离开…”王猛语音低沉,他重伤的身心只能将躯体紧贴着坟头才感到一丝安慰。恍惚中,小玲在云水渺茫的远处缓缓游走,同行的是田妈妈。他竭尽全力追赶,呼唤,却得不到母女俩的回应,渐渐四肢麻木,完全昏迷…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二 报仇第一步
当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酸疼无力,有人在为他擦去身上的大汗。
“终于醒过来了,猛子先生,你已经睡了两整天!”
王猛听到了老屯长的口音,也慢慢知道是老屯长夫妇将他从山上抬到家里,长时间细心照料。
“我怎么能躺着?”他想,“起来,赶紧起来!”他的脖子往上挣了一下。
老屯长连忙制止:“快别动,你还需要静养,猛子先生。”
“我给您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不,靠山屯的人都认为猛子先生有学识,有承担,是真正的血性男儿,都来看过你,愿意自己少吃一口供你养病。”
“我什么时候能报答呢!…”王猛叹息一声,重新沉睡过去。
又过两天,王猛真正清醒了。他觉得饥饿,老屯长在他昏迷时喂给的汤水糜粥不能再填饱他的辘辘饥肠,换成了正常人的饭菜。他下地行走,步履恢复了以往的矫健。
“不敢再劳烦您了,老屯长,几天以后我得外出!”王猛说。
“猛子先生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报仇,为小玲,也为鲁三爷。”
“千万不能鲁莽,误了一次,不可再误!”老屯长惊呼。
“请放心,时间长短不敢说,但我有胜算,一定成功。”
“我留不住猛子先生,我想,小玲临走说过的话猛子先生得听,那是她亲口对我老伴说的。”
“她怎么说?”王猛很急切。
“差役们来抓她的那天,打伤了一些想要拦阻的乡亲。小玲知道自己绝无生计,将一把锁匙给了我老伴,——看,就是你大门上的锁匙——同时说:‘大娘,请交给猛子,要他保重 。’然后,她就,就,走了。”老屯长越说越激动。
王猛垂下头,老屯长以为他又会哀戚下泪,然后就打消外出的念头。没想到王猛一会儿就抬起头来说:“老屯长不必劝我了,小玲的话其实在鞭策我矢志不移作我该做的事。”
王猛说干就干,老屯长走后,重又收拾行装,包裹竹笠照旧,只特别用葛麻编织了十几双草鞋。他估计无论怎么奔走,绝对能穿十天半月。
他再次来到青州北海郡,住进了齐老翁的便宜店,和前次一样,店里的打柴挑水一类重事全由他包下。忙活下来,就去郡府附近转悠。
那天,王猛发现郡府张灯结彩,人潮涌动,搭讪着找个看来闲散得无聊的衙役探问情况。
那衙役回答:“新官要上任,郡府张罗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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