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挽送冬雪到门口,朦胧月光轻轻洒在她的身上。
夜里的天空是深浅不一的蓝,弯月时而隐在如纱般的云层之后,无比柔和。
倾挽立在原处许久,回身取了斗篷披上,缓缓踏入迷离夜色中。
沿着小径漫无目的向前走,小径两侧宫灯轻轻摇晃,让她蓦然想起凌州上元节街头的花灯。花灯色彩缤纷迷人眼,她年年那日赖在街头不肯回家,谁哄都不听。
相比她的调皮,姐姐倾歌则是乖巧而听话,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爹娘最大的骄傲。邻里常拿两人比较,甚至严凌时而调侃她们定有一人是抱养而来,否则怎会如此不同。每当这时她总会呜嗷上前打闹一番,而倾歌永远温柔站在一旁,笑望他们。
她从来知道两人不同,如此不同的两人相亲相爱度过了人生的前十五个年头,她想即便之后两人各自嫁人,她们也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因为她们便是那并蒂莲,被永远地连接在一起。
可她到底是小瞧了倾歌,小瞧了她温柔外表下的自傲与绝情。
这个险些被她遗忘的十六岁生辰,是注定要一个人过了。不知倾歌此刻同谁在一起,可曾达成所愿,可会偶尔想起过她,可否觉得后悔。
不知不觉走到厨房,里面灯还亮着,倾挽走了进去。厨房整理得干净整洁,她环视一周,注意到台上还放了几块糕点,她装进篮子里,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一瓶郑嬷嬷偷藏的好酒。
酒是好东西啊,寒冷冬夜可以暖身,哦,还可以忘忧。
她一路向西,直到入眼一片波光粼粼,停顿一下,又执意走了过去。将篮子放在玉石阶上,端出一只小碟,两只杯子,还有一瓶酒后,笼着斗篷坐在了一旁地上。
前几日就在这里,她险些丢了性命,所以这个生辰,即便只有她自己,也值得庆贺。
她将两只杯子倒满酒,举起其中一只,一口饮尽。她捂了嘴,险些一口又呛咳出来,大大杏核眼眯缝着,没想郑嬷嬷的酒如此烈。瞬间酒意上头,身上也立时暖了起来。
她又倒了一杯,看着杯中打着旋的酒水,半天没动,神情有些恍惚。
头一回饮酒是在何时来着?她歪着头皱眉思索。
哦,她想起来了,正是去年此时。她咧嘴一笑,真巧。
仰又是一杯。
去年她同倾歌的生辰,严凌在酒楼里置了一桌,好菜好酒。那一日正巧是她得知严凌喜欢倾歌的第二日,她看着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强行忍着,心里想着跟他们比比谁的忍功更强。在她快输时,眼疾手快拿过严凌手边的酒瓶。
严凌一把按住她的手,“姑娘家喝什么酒。”他怒斥。
倾歌瞥了两人,淡淡道:“过生辰的人最大。”严凌放开了手。
去年她同倾歌的生辰,她得知了两件事:她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要消失不见了,还有,倾歌早就知道她的秘密。
手抓住瓶口再想倒一杯,她此时却遗憾地现,原来郑嬷嬷的酒竟只有这么一点。自然而然的,她的目光看向玉石阶上盛满酒的杯子。
她扔了自己手里的那一只,探手端起,对着虚空抬了一抬,再次一饮而尽。
又坐了片刻,她从地上站起来,突然想去那个观景台。
然后今年一个人的生辰,她又得知了一件事,原来她的酒量竟然长进了,头也不晕了,走路也不晃了,也不大喊大叫了。
难不成酒量也会随着年岁增长不成?
她轻声一笑,觉得或许明年可以再去试试。
沿着左侧小径向上,还未走近已能望见宽宽的一片玉石,也只有在那儿,她方得一丝机会遥遥望见故乡。
绕过浓密的树丛,浩瀚星空落入眼中,也清晰照见远远的山头一明一暗两道影子。倾挽没想过会在此时此地遇上人,她惊讶地倒抽口气,下意识缩回脚步。冷风灌入喉咙,带来一片难以抑制的酥痒,她飞快捂住嘴,极轻微地咳了一声。
痒意稍稍退去,她暗自松了口气,想要离开,可目光稍稍一转仍是控制不住投射了过去。
只是这一看,原先的两人却变成了一人。
她揉了揉眼睛,突然手僵在了额际。
耳侧传出一丝声响。
鉴于先前一事,她从此对这种轻而飞快的声响极为敏感,头皮顿时一阵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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