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老武!”
“啊!六壶?我刚碰了白板!”武端眼也没睁,嘟囔着。
“你——醒——醒!”赵子曰堵着武端的耳朵喊。
武端勉强睁开了眼,赵子曰把刺刀在他眼前一晃,武端揉了揉眼,看见眼前是把刀,登时醒过来了。他的已经绿了的脸更绿了,好象在绿波中浮着一片绿树叶。
“怎回事?”武端说完连着打了三个哈欠。
“老武!朋友是朋友,事情是事情,我指着这把刀问你一句话:你是打算卖天坛吗?”
“是!”武端的嗓音都颤了:“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我先找你,别人一个也跑不了!”赵子曰拍的一声把刀放在桌上。“反对这件事的理由很多,不必细说,你只想想外国人为什么要买就够了!你我是好朋友,我先劝告你,你答应我撤销前议,咱们是万事全休,一天云雾散!不然,老武,你看见这把刀没有?你杀我也好,我杀你也好,你看着办!”
武端看着赵子曰神色不正,不敢动,也不敢喊叫;他知道赵子曰的力气比他大,又加上自己一夜没睡觉,身上一点力量没有。他知道:要是一喊叫,救兵没到以前,自己的脖子和脑袋就许分了家!
“老赵!你许我说话不许?”武端想了半天大着胆子问。
“说你的!”赵子曰说着给武端一条湿手巾:“擦擦脸,醒明白了再说!”
“老赵,我问你三个问题!”武端用湿手巾擦了擦脸,真的精神多了:“是好朋友呢,回答我的问题!专凭武力不讲理呢,我干脆把脖子递给你!你猜——”
“说!我接着你的!”赵子曰冷笑了一声。
“第一,谁告诉你的这件事?”
“老李!”
“好!第二,除了为保存天坛,还有别的目的没有?是不是要——”
“指着卖古物占便宜,我骂他的祖宗!”
“也好!第三,我要是因撤销前议而被免了职,你担保给我找事吗?”
“我管不着!”
“那未免太不讲交情啊!”武端现在略壮起一些胆子来:“我一一解说这三个问题,你听着——”
“赵先生!电话!”李顺在门外说。
“谁?”
“莫先生!”
“告诉他等一会儿再打!”
“嗻!”
“说你的!老武!”
“第一,老李为什么告诉你,不告诉别人?”武端问:“他为什么现在告诉你,而以前没求你作过一回事?是不是他和王女士的关系已到成熟的程度,要挑拨你我以便借刀杀人?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我杀了你,自然你不会再活;你死了,他不是就无拘无束的可以娶她吗?”
“王女士与我没关系,你这些猜测是没用,我听听你的第二!”
“好!你知道拆天坛改建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
“盖老人院!把一座老废物改成慈善机关,大概没有人反对吧?你口口声声说保存古物,我问问你,设若遇上内乱,叫大兵把天坛炸个粉碎,大兵能负责再盖一座吗,或者改造一个老人院吗?你要是拦不住大兵的枪炮炸弹,我看也就没有理由来干涉我;况且我要作的是破坏古物,建设慈善事业!
“还是那句话,你若是要从中找些便宜,好!老赵!我姓武的满可以为力;比如说谋个修盖老人院的监工员,自要你明说,我一定可以替你谋得到!
“至于我自己,这是第三个问题,不为利,只为名,这个大概你明白!我办好这件事,外国人给市政局几十万块钱,局子里就可以垫补着放些个月的薪水;那就是说:由局长到听差的全得感念咱的好处。这么一办,一方面救不少穷作官的,一方面我自己树立些名声。我知道拆卖古物是不光荣的,可是在这种政府之下,为穷苦无告的老人设想,为穷作官的设想,还是一件地道的善事。你要责备我,最好先责备政府,政府要是有钱,难道作官的还非偷偷摸摸的卖古物不可?所以从各方面想,这件事我非作不可,不为钱,为名,为得较高的地位!有人拦着我不叫我作,好,给我找好与建筑科委员相等的事!不然,我不能随便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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