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值房,卢象升亲笔奏疏现在已经被摆在了内阁首辅温体仁的桌案之上,温体仁阅览过之后,不动声色,抬眼注意到新任的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钱士升从外面走了进来,于将这份奏疏抵到一旁立侍的小太监手中,并对其说到道:“此奏疏我不敢妄自非议,立即将此奏疏送与陛下御览。guyuedu”
钱士升浙江嘉善魏塘镇人,未登第时与顾宪成、高攀龙等人倡导理学,精通周敦颐、朱熹之学说。简而言之,此人正是东林‘君子’,并且与东林的创始人顾宪成、高攀龙关系匪浅,在东林士人中间的地位着实不低。
温体仁吩咐小太监的时候,钱士升刚好抬腿迈进了内阁值房,‘恰好’听到了温体仁的那句‘此奏疏我不敢妄自非议’,当时心中一动,就连当朝首辅都不敢妄自非议的奏疏到底是什么?
小太监不敢怠慢,双手捧起奏疏,便要离开了内阁值房,刚走到门口,迎面便撞到了刚刚走进来的钱士升。小太监忙向后退了两步,躬身立在了一侧,等待钱士先过去。
钱士升颇为好奇这奏疏到底写的什么,只是在首辅面前,必要的体面还是要的,念头一转,钱士升笑着对那小太监道:“公公稍等一下,我也有些奏疏要递给圣上,索性你一并带过去吧,也省的你再跑一趟。”
“是,奴婢尊令。”那小太监语气中略带着感激,内阁值房距离皇宫还是有一段路程,这一来一去怎么着也得走上小半个时辰,虽说多走两步并无大碍,可能偷懒谁愿意多跑这几步路?小太监心中有些感慨,要是这些大人都能像钱大人一样体恤下属,那该有多好。
“你暂且稍待,等我进去跟首辅说几句话。”钱士升说着,迈步走进了首辅温体仁的值房,不多时便已经叙话完毕,钱士升重新回来,对那小太监道:“你且跟我来吧。”
钱士升带着那小太监回到了自己的值房。“我的那几本奏疏就放在桌案上,我来拿给你。”钱士升边说边朝着自己的桌案走去,只是走近一看却见桌案上空空如也。
钱士升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好似记得就在桌案上放着,怎么会没有了呢?奇怪。”说着,带着歉意对那小太监道:“公公稍待,我年龄大了,记不大清了,容我暂且找找。”
那小太监急忙道:“不忙,不忙,阁老您可记得大致在哪个方向,奴婢跟您一起找?”
“如此也好,我记得好像就在桌案上,怎么会不见了?莫不是落在地面上了?”钱士升疑惑道,说着颤颤巍巍的便要俯下身去,查看是否掉在了桌子底下。
“阁老,还是让奴婢来吧。”那小太监见钱士升这么大岁数,竟然要趴在地上,寻找奏疏,生怕他出什么意外,连忙说道。
“也好,那多谢公公了。”钱士升自嘲的笑了笑,“人老了,不中用了,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这样的年轻人啊!”
“阁老谬赞。”那小太监被钱士升夸的犹如在盛夏时节吃了一块冰镇西瓜,从内到外浑身透着舒爽的感觉,将手中首辅转交的奏疏放在桌案上,便俯下身去,趴在地上去找寻那不知存不存在的奏疏。
钱士升眯着眼,趁着那小太监俯下身去的功夫,迅速翻开放置在桌案上的奏疏,大眼瞟了一眼,谁知这一看之下,顿时骇的他眼睛睁大,一股怒意充斥胸膛,他怎么都没想到天子的圣喻一发,这卢象升竟然还敢上书反驳,他这是要违抗圣旨?
“阁老,这下面并没有奏疏。”俯在桌下的小太监的声音传来,将钱士升从震惊中拉了回来,“哦,那可能是老夫记错了,难不成是放在柜子中?”
钱士升暗中将那奏疏又合了,脸上的惊骇之色一扫为空,步路蹒跚的向桌案后方的柜子走去,打开柜门,随手拿出几个已经贴好票拟的奏疏,自嘲似得道:“果然是人老了,记忆力不好了,连我放在这都忘了。”
钱士升将手中的奏疏递给他刚刚从桌案下爬
出来的小太监,道:“就是这些奏疏,劳烦公公了。”
“不妨事,不妨事。既然如此,那奴婢这就告辞了。”那小太监将那奏疏从新拿在手上,接过钱士升递过来的奏疏,恭敬道。
那小太监走了,钱士升看着他的身影脸色阴沉,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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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这两天心情很是不错,河南许昌一带围住了乱贼主力,眼看着官兵大军齐聚,越围越多,流寇们在劫难逃,只要打掉这群流寇主力,那么天下局势将会逐渐安定下来,到那时民心归附,天下太平,只要再用几年恢复民力,等到兵稍精,民稍安,粮稍足,便可以率军出关,剿灭关外建奴,重现大明朗朗乾坤。
只是在这形势大好的情况下,依旧略带些隐忧,根据隐藏在关外建奴中的忠志之士秘报,关外建奴今年可不好过,从今年七月份到如今,滴雨未降,明年必然会面临严重饥荒,如此一来,明年年初,关外建奴极有可能再次入关,抢掠钱粮,一来借大明之钱粮财富渡过难关,二来也可以策应河南群匪,让大明持续流血。
煌煌大明,竟然被关外小族欺辱至斯,简直愧对祖宗,每每想到此,崇祯无不恨得咬牙启齿。
“陛下,内阁的奏疏递过来了,温大人说不敢自专,恳请陛下圣裁。”王承恩捧着几本奏疏走了进来,双手呈上。
崇祯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的接过奏疏,却看到奏疏封面上写着,‘臣郧阳巡抚卢象升启奏圣上’。
“卢象升?朕不是让他北上河南,围剿流寇主力去了么?他这又上奏疏又是怎么回事?”
“回皇爷,奴婢不知。”
崇祯带着些许怒意,翻开了奏疏,才看了一会,脸上的怒意便被疑惑所取代。良久,崇祯放下奏疏,沉思不语。好一会儿,崇祯突然开口,询问道:“大伴,你说郧阳的裴小二的威胁真的比许昌的流寇主力还大么?”
“回皇爷,奴婢一直守在皇爷身边,从未出过京师,对郧阳的裴小二着实不知。故而奴婢也不敢乱说,唯恐误导皇爷,要不奴婢去将内阁的阁老叫过来参详一番?”
“算了。”崇祯摆摆手,想起了朝堂之上的种种乱象,颇不耐烦道,“将他们叫过来,难免又是以此攻讦,于事无用。罢了,暂时留中吧,朕要好好想想。”
“是。”
本想着此时就能到此为止,谁料第二天一早,朝中近百位官员一起上书,弹劾卢象升,说他抗旨不尊,居心叵测,有的说他养寇自重,图谋不轨,甚至有人认为卢象升此举罪当问斩,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崇祯被这突如其来的奏章弄得晕头转向,他不明白,这个奏疏明明已经封存到了宫中为何突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群情激奋,甚至有人还要杀卢象升,以正国法。
同时,原本还在思考卢象升所言是否正确的崇祯心中念头发生了动摇,内心之中不再关注卢象升到底说了什么,反而开始有些怨恨卢象升,此人怎么如此不明事理,给自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让朕如何向朝中大臣交代,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崇祯压着怒火,将所有的奏疏全都留中不发,谁料此时竟然没有因为崇祯的留中而平息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势头,尤其是当一件事传入京师,彻底点燃了京师之中的舆论,所有人都开始攻讦卢象升,恨不得将其抓回京师,下三法司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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