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他凝视着自己,眼里溢着星点光亮呢……九毒蓦然一惊,条件反射般地便要坐起,却被沈犹枫一把按住,柔声道:“躺着……”
九毒好似被点了一般怔在床头,既而便听话地躺下,他恍惚地绻在丝绵被褥里,全身上下却不再感到疲软乏力,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渐渐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黑夜,剑刃,迷药,一张张猥亵无耻的脸,冰冷的寒潭水,无法呼吸的死亡气息……他仿佛做了一个好长的梦,这梦里有被羞辱的愤怒,有无能为力的绝望,可黑暗中是谁紧紧地抱住了他,又是谁将他推离了寒潭,推离了死亡……霎时间,九毒猛然抬眼望向沈犹枫,方才完全地清醒过来。
“觉得冷么?”沈犹枫凝视着他问道,语气竟是万般轻柔,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九毒的面颊,只觉那皮肤透着幽幽的冰凉。
九毒咬唇不言,心里却止不住地拍打起一潮又一潮的小浪花,他酥软的身子愈发颤抖得厉害,一半是因为体内寒冻,另一半却是心绪所致。
沈犹枫剑眉微锁,也不多言,当下起身脱去身上的毡袍,刹那露出温热结实的侗体。九毒脸一红,忙转过眼去,心里嗵嗵乱跳,竟羞于再看。沈犹枫径自褪去全身衣物,波澜不惊地走回卧榻,掀开床帐一下子钻进了被褥。
九毒只觉一股醉人的热气重重地压向自己,他既羞赧又忐忑,正欲开口,却被沈犹枫的手指温柔地抵住了嘴。沈犹枫并不解释,当下动作轻柔地脱去九毒身上单薄的睡袍,手一拉再一盖,便将两人共同裹进了温暖的软褥里,顷刻间,沈犹枫炽热的胸膛已沉沉地压上了九毒的胸口,臂弯紧紧地搂着九毒的脊背,双腿缠上九毒僵硬的膝盖,二人亲密相贴,温暖相传,静静地拥抱而卧,屋帐之内竟不经意地染满一片绯红的暖意……
九毒浑身通红,气息微喘,一颗心扑通乱跳,立时竟呆呆地躺着,全然不知所措,直到那冰冷颤抖的身子开始渐渐回暖,他才完全相信自个儿感受到的皆是真实,只是,他依然惶惑,依然不安,依然迷茫,为何此刻的沈犹枫带给他的感觉,竟是从未体尝过的味道呢?
这味道,不是烟横水漫的涩,不是薄雨收寒的凉,不是斜照弄晴的甜,不是恹恹风月的苦,更不是醉卧疆场的寂,是……白雪初融的纯,乱火烫燃的烈。
如此冰火交融,竟与肉欲痴缠无关,亦不是相互取暖,这只是沈犹枫一个人的情动,如此纯粹,他肆意地炽烧着五感,炽烧着神智,炽烧着心,只为将忘记的感情一点一滴地重燃,什么也不必想,什么都不必说,他只要将九毒温柔亲密地绻在身下,让自己体内的温度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九毒的皮肤上,血液里,心脏中,令这饱受折磨的爱人不再感到寒冷,不再觉得孤独,令这曾为他倾尽一切的爱人能够完整地、尽情地享受他的宠溺与呵护……爱,惟有深爱,他沈犹枫方可悬崖勒马,至此回头。
“还冷么?”沈犹枫埋下头,吐着温热的气息凑近九毒耳边,转眼便落下深深的一吻,轻叹道:“若感到冷,你就抱紧我,我在这儿……再也不会离开……”
“嘤……”九毒禁不住一声哽咽,眼里刹那溢满潮湿,如腻水染花,竟是无从宣泄,他浑身颤抖又滚烫,心中却在不住地挣扎着,“我是怎么了……”他在拼命拷问着自己,“我为何无法推开他,为何无法再伪装,为何要心甘情愿地任由他拥抱,为何又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亲吻,我不能……我不能啊……”他纠结地蹙着眉心,愈加纷乱无措,他害怕再看那张炽热的面容,他害怕自己会彻底崩溃,他害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再次沦陷下去,被动地缠在沈犹枫燃烧的气息中,他惟有艰难地侧过头去。
沈犹枫毫不理会九毒的逃避,他径自伸指捏住九毒的下颚,轻柔地扳转过来,幽幽问道:“你为何不敢看我?”
九毒神情苦涩,一咬牙,闭上眼睛再次扭过头去。沈犹枫不依不挠,伸出双掌捧过九毒的脸颊用力定住,深如秋潭的目光直视着他,问道:“不敢看我,是因为还有情么?”
九毒双眸紧阖,不言不答,却是心痛如割,万般纠结。沈犹枫凝视着他,神色蓦然变得异常复杂,低声叹道:“九儿,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曾问过你三句话……”
“我答过你了……”九毒唇瓣微颤,沙哑着声音忽然开了口。沈犹枫顿了顿,冷俊的眉宇间浮过一丝凄然,涩声道:“我已记不清你的回答,亦不会再向你要答案,你说的是真话也好,是骗人的假话也罢,都已不再重要,我沈犹枫看透的事,认定的人,任何宿命都无法动摇和改变,九儿,今时今日,我只要听你亲口说出来,你对我,究竟爱还是不爱……”
'10'第一百二十七章 勘 破
九毒神情大震,唇瓣颤抖,刹那间,他睁开双眼怔怔地望着沈犹枫,身上裹着的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绝情伪装似乎就要轰然崩塌,你对我,究竟爱还是不爱,一句话,生生扎在心上,竟仿佛刺了千年,那一刻,九毒终究情难自禁,纵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却下意识地伸出手掌,痴痴然地向沈犹枫的脸颊抚去,近了,一点点地近了,就在即将触到的一瞬间,他却倏然顿住,一幕苍白的画面掠过脑海,苦酒入喉,众人跪拜,然后,他瞥见了拇指上晶莹剔透的忘情斑指,那是色泽沉郁的祖母绿与玛瑙红,可看在他眼中却是心如死灰般的刺眼——
“九毒,戴上忘情斑指,你便是天门第九代掌门人,百余门徒皆由你统领,百年基业亦由你传承,从今日起,你要忘掉情爱痴念,善纳弟子,潜心向毒,你可做得到?”
一声声训诫依然在心灵深处徘徊,幽远沉重,无形无骸,却足已令他残喘深陷,万劫不复。
九毒动了动唇,喉咙却似哑了一般,开不了口,他开不了口。
“为何不答……”沈犹枫目光骤黯,猛地握住九毒近在咫尺的手腕,凌厉喝道:“告诉我,究竟爱还是不爱!”
“我……”九毒的声音如同游丝一般涩然滑出,凄凉得紧:“天门掌门……无情无爱……”话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眼前一片模糊。
“好个天门掌门!”沈犹枫咬牙一笑,神色愈发令人捉摸不透,冷冷道:“你在我眼里只是九毒,我只想知道,九毒对沈犹枫,究竟爱还是不爱……”言语间,他剑眉骤凛,手掌一用力便将九毒的手腕紧紧箍住,未待九毒反抗,他已将那斑指生生取下,冷傲地举于自己掌中,厉声笑道:“没了斑指,你仅仅只是九毒……说啊!你若说不爱,这斑指我立刻还你,你回去继续做你的掌门,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羁绊!”九毒瑟瑟颤抖,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出,竟是烫入心扉。沈犹枫红着眼眶,语气愈加凄厉:“倘若你说爱,我便不会再放你回去,既然做那掌门要变得无情无义,那我便替你做个了结,立刻毁了这斑指!让你再也做不成掌门,让你从此以后与那天门再无羁绊!”
“不……不要……”九毒面色惨白,全身麻木地软在沈犹枫身下,眼看着沈犹枫掌中内力凝聚,只要合掌一握,那斑指便会碎成粉末。操控权在沈犹枫手里,决定权却在九毒自个儿手上,此刻的他仿若万箭穿心,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泫然叹道:“为何要这般逼我……沈犹枫……你为何要这般逼我啊……”
“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说出口,我便再也不会逼你……”沈犹枫眼里蕴满泪,却始终决然于心,走到这一步,沈犹枫早已知道答案,但他却依然步步相逼,终究只为亲手解开九毒心中的结,沈犹枫明白,若要解开那心结,惟有真实坦然地面对自己,若不敢面对自己,又如何面对彼此?是天意也好,是人为也罢,这个情关,他二人终究得过,他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只因他们是彼此的系铃人,亦是彼此的解铃人。
“你说罢!究竟是爱还是不爱?!”沈犹枫含泪笑着,语气已是无法撼动的决绝,“我……我……”九毒嗫嚅无声,泪流满面,霎时间,只见沈犹枫厉目骤黯,手掌狠狠地一握,眼看便要将那斑指揉进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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