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是皇室公主,娇滴滴的女儿家,怎么会突然像个被婆婆媳妇夹在中间的可怜的男人,里外都不讨好。
造孽啊!
原还有些怀疑聂衍,听完这两人的话,坤仪只觉得男人斗起嘴来可怕,再也没往多处想。不就是互相攀诬告状么,这样的气话她若往心里去,那该有多少愁不完的事。
府邸是回不去了,她干脆如先前说的那样,扭头进宫去见皇后。
这几日皇兄身体好转,宫内气氛轻松不少,但皇后瞧着还是有些憔悴,给她免了礼之后就坐在主位上撑着眉骨喘气,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浑浊。
若是往常,她见状也就不会多叨扰了,可今日,坤仪打量了皇后两眼,突然笑着问:“三皇子和四皇子近来可还和睦?”
皇后一听这话就又叹了口气,挥退左右,招她到身边坐下:“陛下有意立三皇子为储君,小四不情愿得很,近日正闹得厉害,连带着今上也不愿意来本宫的宫里坐了。”
帝后感情甚笃,虽也有宫嫔伴驾,但这么多年了,皇兄对皇嫂一直隆宠不衰,怎的到了这个年纪,反而是因着皇子的事疏远了?
坤仪有些唏嘘,伸手刚想宽慰宽慰她,就蓦地瞧见了她手上的伤。
三条爪痕,看起来十分可怖。
她一怔,还没来得及细看,皇后就将袖口落了下去,略显慌张地道:“这是被宫猫给抓的,殿下可莫要告诉今上,以免他觉我一把年纪还用苦肉计争宠,平白惹他厌烦。”
“我省得。”坤仪抿唇,丹寇却是悄悄拢紧。
宫猫爪子尖细,不可能抓得了那么宽的口子,她这伤口边缘泛紫,隐隐有些黑气笼罩,与其说是兽爪,不如说是妖怪伤的。
离开皇后宫里,坤仪找到了如今在宫内当差轮值的淮南。
“和福宫?”淮南想了想,“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甚至比起别的宫殿,和福宫附近的妖怪反而更少些,也没有什么来路不明的法阵。”
这就怪了,最平静的宫殿里,当朝国母反而是受了妖伤?
坤仪犹豫再三,还是没告知皇兄此事,只吩咐淮南,在上阳宫附近多增派些人手。
“娘娘,坤仪公主出宫了,未曾去向陛下请安。”宫人低声回禀。
张皇后坐在寝殿里,闻言点了点头,神色稍松,却又问:“今上呢?”
宫人有些为难,将头磕在手背上,闷声道:“贤才人身子不适,今上过去探望了。”
这个时辰过去探望,今夜想必是不会再过来。
眼里的光黯了黯,张皇后挥退宫人,兀自倚在凤床上出神。
她嫁给盛庆帝已经有二十年了,他还是头一回这样冷着她。
是因为她露出马脚了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张皇后苦笑。
张国舅最近被聂衍的势头逼得有些急了,接连对今上出手,就想让皇子早些登基,好让江山彻底落在张家手里。
那两个皇子都是她所出,身上流着她的血。今上对张桐郎而言,只是一个暂时保管龙袍玉玺的外人,想要龙袍玉玺的时候,这个人就得死。
可她不想要他死。
她替他挡了几次暗杀,前段时间遇见的大妖却是有些难缠,伤她太重,导致她隐约显了原形。他推门进来之时,她虽是极力掩饰,但应该多少也察觉到了端倪。
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疏远她了。
盛庆帝疑心向来深重,她知道。只是没料到有一天,他的这份疑心也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捻起自己一缕青丝,喃喃地念出了声。
月下梢头,宫内又是一个气氛紧张的深夜,上清司的人来回巡逻,盛庆帝睡在贤才人的宫里,眉宇间也不甚平稳。
他梦见自己的亲妹妹坤仪变成了一只老鼠,生得硕大可怖,毛皮油亮,张了嘴就要来吃他。他连忙奔逃,遇见皇后,一把便拉上她一起跑。
结果跑着跑着,他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手里捏着的哪里还是皇后,分明是一架会说话的骷髅。
“陛下。”她幽幽地道,“您不是说了,今生今世,都只念臣妾一人么?”
猛地惊醒,帝王急促地扶着床弦喘气,旁边的才人连忙替他拍背,低声询问他怎么了。
“今上。”守在外间的郭寿喜见他醒了,便跟着进来道,“和福宫那边守着的人来回话,已经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您可要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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