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对男女入水,四周的鲜胡人们唱起歌来,歌声中的哀伤绵绵不绝,他们是哀悼他们逝去的朋友,秦凡觉得这场景实在好笑,他们刚刚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个鲜胡人在他们的眼前死去,现在反倒是装模作样起来。
一曲结束,巫祝举着手中的白杖用鲜胡语同这些鲜胡人说了好长的一段话,乔挽月只能听懂其中零星的几句,剩下的全要靠明决来翻译。
巫祝其实并没有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只是告诉鲜胡人,神明已经收到了祭品,他们愿意继续保护这些活着的鲜胡人。
乔挽月盯着天眼泉的水面发呆,水中落着无数片破碎的月亮,鲜胡人所求的神明是真的存在吗?如果不给他祭品又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邪恶残忍的神明吗?
这些只有眼前的鲜胡人才能给出他们答案,但是因为刚才他们差一点打断了他们的祭祀,所以在祭祀结束后,鲜胡人对他们都失去了一开始的热情,见到他们过来会立刻躲避。
秦凡忍不住哔哔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最后他们只能找到带着他们来到这里的图桑,听到他们的问题,图桑摇着头叹了一声,没有说话,抱着他的孩子坐在沙丘上。
秦凡道:“别管他们了吧,他们好像过得也挺不错的,反正一年就祭祀两个,我看这里的鲜胡人够他们祭祀个几百年。”
“我想过去问一问那位巫祝。”乔挽月说。
秦凡不解道:“问他做什么?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
乔挽月摇摇头,他们来鲜胡的时间太多,看事情还不够全面,他们觉得用活人祭祀太过残忍且毫无道理,但对这些鲜胡人来说,或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去找白袍巫祝之前,乔挽月向明决问道:“之前鲜胡有这样的祭祀吗?”
明决摇头道:“没有。”
白袍巫祝坐在沙丘上,原本守在他身边的鲜胡人都已走远,他静静地坐在这里,凝固在这一片冷色月光当中,见到乔挽月等人向他走过来,脸上扬起同之前一样的笑容,似乎完全不在意刚才他们的所作所为。
还没等乔挽月开口,这位白袍巫祝倒是先开了口,他问道:“你们要找顾延钊是吗?”
乔挽月嗯了一声,这位巫祝又问了一遍:“你们要找的是数百年前来自东洲的那位大将军顾延钊是吗?”
乔挽月依旧镇定,笑着对巫祝说:“您果然知道他。”
“我当然知道,”巫祝望着天眼泉,道,“你以为我们每年拜月节到底是在祭祀什么呢?”
乔挽月心道这他们哪里知道,刚才问过他们,他们也只说是为了祭祀神明,现在又问起他们这些外乡人来,她回答不了巫祝的问题,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道:“拜月节与顾延钊有关系?”
顾延钊一个东洲的叛徒,能在鲜胡这里做些什么呢。
白袍巫祝轻轻笑了一下,他的肤色其实比大部分的鲜胡人都要白一些,只是他穿的是白袍,所以在四周火光的映照下,他倒是显得更黑一些。
巫祝没有回答乔挽月的问题,而是向乔挽月问答:“那么你们愿意说出你们的来历吗?”
乔挽月抿着唇没有说话,巫祝又问道:“几位不是凡尘中人吧?”
乔挽月点头道:“是。”
“好,既然如此,那与你们说说也无妨,”白袍巫祝站起身来,背对着乔挽月等人,仰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诉说起关于鲜胡的一段久远往事。
自鲜胡成了一片沙洲后,鲜胡人便一直想要离开这里,去其他适合生存的地方建立新的家园,但他们似乎被诅咒了,生生世世只能留在这片土地之上。这片沙洲缺乏食物、水源,气候又十分恶劣,每年都会有许许多多的鲜胡人死在这里,直到后来,有一个叫伊和的年轻人来到这里,他带着他们在这里挖出泉水,种下花果,修建起房屋,一切才好转起来。
伊和在一个昏昏的冬日离开了鲜胡,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不知道他为何可以摆脱诅咒离开这片土地,也不知道他去往了何处,此后鲜胡人便一直生活在这里,日子虽然有些艰难,但比从前已经好了许多,就这样又过了百年,有鲜胡的先人入梦,说他们的灵魂被一头怪物囚禁在地下已有数百年,这些年来他们不断地同这怪物斗争,而如今他们就快要压制不住那头怪物了,得需要向怪物献祭一对男女,才能保佑鲜胡接下来一年的安宁。
巫祝一直带着笑意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下去,他的目光中充满哀伤,他垂下头,继续低声道:“……起初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当真,于是那一年鲜胡遭遇了已经有百余年不曾遇见的灾难,有三成以上的鲜胡人都死在那一年,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自己先人托梦说的都是真的,于是在拜月节那一日,我们将一对男女投入了天眼泉中,那场巨大的足以毁灭整个鲜胡的灾难才平息。”
巫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转过身来,月色仿佛在他的身后凝出了一层薄冰,他对乔挽月说:“我翻阅了很多书籍,结合梦中鲜胡先人们那对怪物的描述,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顾延钊,当年鲜胡的那场大难,或许也是因为顾延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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