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告诉她,他生病的时候,他和格里菲思还素不相识,但是格里菲思从头到尾护理他。提到这件事时,格里菲思那种自我牺牲的精神被描绘得淋漓尽致。
“你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他的。”菲利普说。
“我不喜欢漂亮的男人,”米尔德里德说,“他们太傲了。”
“他想认识你,我向他谈到了许多关于你的事。”
“你对他说些什么?”米尔德里德问。
除了格里菲思,菲利普再没有别人可以倾吐他对米尔德里德的爱情了,他一点一点地把他和米尔德里德的关系全向他说了。他对格里菲思描绘她的容貌足足50次。他情意绵绵地描述了她外貌的每个细节。格里菲思对她那双纤细的手是什么形状,她的脸蛋如何白皙统统了如指掌。当菲利普谈到她的苍白的薄嘴唇的魅力时,格里菲思嘲笑他了。
“天啊,我很高兴我并不像你那么拙劣地看待事物,”他说,“否则,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菲利普笑了。格里菲思哪里懂得热恋的喜悦,它好比酒、肉、人呼吸的空气,好比一切赖以生存的基本要素一样。格里菲思知道这个女孩子怀孕时菲利普照料过她,而现在就要跟她一块出去度假了。
“好了,我得说你理应得到某种报偿了,”她说,“你一定花了不少钱的,幸亏你花得起。”
“我花不起,”菲利普说,“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
用午餐的时间还早,菲利普和米尔德里德便在广场找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来,一边晒太阳,一边观看来往的行人。有三三两两的挥着手杖的布赖顿男店员,还有一群群布赖顿女店员吃吃地笑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他们一眼就可以认出哪些人是从伦敦来这儿度周末的;清爽的空气使他们疲乏的身体为之一振。还有许多犹太人,敦实的太太穿着紧身的缎子衣服,浑身上下,珠光宝气;肥胖的男人则讲话时打着手势,表情丰富。还有住在某个大旅馆度周末的中年绅士,衣着很考究,他们在丰盛的早餐之后不停地散步,以便有好胃口享受更丰盛的午餐。他们在星期天拜访朋友,谈论布赖顿博士和海滨的伦敦之类的闲话。时而有一位著名的男演员走过去,引人注目,而他自己却显出旁若无人的样子;有时他脚上穿着漆皮靴子,身着阿斯特拉罕羔皮领子的外套,手里握着银质把手拐杖;有时,好像是打了一天猎刚回来似的,他穿着灯笼裤和哈里斯呢的长外套,后脑勺戴着一顶花呢帽。阳光洒在蔚蓝的海面上,蔚蓝的大海波光粼粼,一平如镜。
午饭后他们到霍夫看望照看孩子的女人。她就住在后街的一栋小房子里,房子收拾得很整洁。她叫哈丁太太,是个上了年纪的健壮的妇人,头发灰白,脸又红又胖。她戴着帽子,一副慈母相。菲利普认为她看上去挺善良的。
“你不觉得照料婴儿太麻烦吗?”他问她道。
她解释说,她丈夫是个副牧师,年纪比她大得多,他很难找到一个永久性工作,因为牧师们喜欢录用年轻人当他们的助手。只有某位牧师去度假或者生病的时候,他才去代理一段时间,挣几个钱。要不就是慈善机关给他一点津贴;她的生活寂寞,照看孩子总算有点事干,而且一星期挣的那几个先令也能帮助她维持生计。她答应要好好照料孩子。
“像个贵妇人似的,是吗?”他们离开时,米尔德里德说道。
他们回米特罗波尔饭馆用茶点。米尔德里德喜欢那里的人群和乐队。菲利普懒得说话,注视着她的脸,只见她那双敏锐的眼睛盯着进店的女客身上服饰。在估计东西的价格方面米尔德里德有特殊的眼力,她不时凑过来低声地把她琢磨出来的结果告诉他。
“你看到那儿的白鹭羽毛了吗?每一根能值7个畿尼。”
要不就是:“菲利普,快看那件貂皮长袍。那是兔皮,那是——那不是貂皮。”她得意洋洋地笑了,“我老远也能认出来。”
菲利普愉快地笑着。看到她这么快乐,他也很高兴。她谈话时的那种坦率使他既觉得有趣,又深受感动。乐队正演奏着伤感的乐曲。
晚饭后,菲利普挽着她的胳臂往火车站走去。他把他为他俩的法国之行的安排告诉她。她周末应返回伦敦,但是她说她要到下周的星期六才能回去。他已经在巴黎一家旅馆预订了一个房间。他正急切地盼着去订船票呢。
“乘二等舱你不介意吧?我们花钱可不能大手大脚呀,关键是到了那里我们能够过得舒服。”
他对她谈起拉丁区足足有100次了。他们将在拉丁区那古色古香的大街小巷漫游,将悠然自得地坐在迷人的花园里。要是天气好,又在巴黎玩够了之后,他们说不定还会去枫丹白露。那边的树木大概刚刚吐出嫩芽。
春天里,森林一片翠绿,这景色比什么都美。它就像一支歌,一曲交织着苦与乐的恋歌。米尔德里德默默地听着。菲利普转过脸来,凝视着她。
“你确实想去,是吧!”他说。
“当然啰!”她微笑着。
“你不晓得我多么盼望此行啊!以后这几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生怕夜长梦多,终于去不成。有时我无法告诉你,我是多么爱你呀,这简直要使我发疯了。现在,终于,终于……”
他突然不说了。他们到了火车站,刚才在路上耽搁了,菲利普几乎来不及同她告别,匆匆忙忙地吻了她一下,便拼命地往售票窗口跑去。她站在原地不动。菲利普跑路的姿势真是怪极了。
LⅩⅩⅣ 下个星期六,米尔德里德回来了。当晚,菲利普一直守在她身边。他买了戏票。晚餐时他们还喝了香槟。她在伦敦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开心,于是,她尽情地享受一切乐趣。看完戏后他们乘马车回平姆利科去,菲利普在那里为她租好了房间。一路上,米尔德里德紧紧地偎依着菲利普。
“我想你见到我一定很高兴。”他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温存地捏着他的手。她对他表露这么亲昵的感情是很罕见的,菲利普简直被弄得神魂颠倒了。
“我已经邀请格里菲思明天跟我们一块吃饭。”他告诉她。
“噢,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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