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远军双手抱胸,站在边上,一脸不忿道:“这狗日的他竟然敢动手摸小妹。我打他都是轻的。要不是那天他们李家有几个人护着他,不是宝癫子拉着我,我能把他打出屎来。”
一说起这个事情,郭远军还是愤恨不已。别说郭远军了。郭远航也无比的愤恨。看来小妹还是面皮薄,有些话没好意思说出来。嘴巴上占点便宜都是不允许的,更何况是上手。郭远航觉得,如果自己在现场,恐怕自己也会动手。
这时候,郭远军瓮声瓮气道:“大哥,这件事情你别管了。他们李家有什么手段尽管来。我这条命就在这里,我们郭家没有他们李家人多势众。没钱没人。可我敢拿我这条命跟他们来玩!”
跟郭红梅如出一辙。这种心情,郭远航能够明白。他们想要的就是一个态度。其实全家上下对他这个大学生是最为照顾的。因为大学生有出息,有一个好前程。谁耽搁了大学生的前程那都是父母的仇人。
郭远军也好,郭红梅也好。在这个事情上,他们其实就是要一个态度。这就叫给不给是你的事情,要不要那是我的事情。不给,那就是不对。给了。我不会要。我宁愿拼上性命、拼上幸福。
“混账!”郭远航压低着声音呵斥起来。一眼正色看着郭远军道:“这事情你别自作主张。咱们不怕,我估计晚上缺牙齿他们会过来。你别说话,听我的。我要你打人,那你就得跟我往前冲,至于其他。交给我。把我箱子拿过来!”
郭远航此刻板着个脸。还真有点大哥气势。郭远军立刻就不敢调皮了。乖乖的把行李箱拿进房间。
就当着老弟的面,郭远航打开行李箱。里面七沓鲜红的百元大钞、还有六沓五十的绿钞无比的耀眼。郭远航说道:“你现在去找宝癫子、铁民和建军他们几个。山老鼠就不要喊他了。那小子胆子小,不敢动手。咱们郭家的年轻后生也不少。你叫五六个人过来。就说我说的。等下要是动了手。每一个人一千块钱。打伤了医药费算我的。打残了,一个人两万!”
“大哥,这也太多了吧。一包烟一顿饭就行了。还惯着他们了。”郭远军不同意了。他有些舍不得钱。这么打架,谁打得起啊。他是一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多钱。
以前他觉得父母偏心。怎么就那么紧着自己大哥啊。现在一看,他觉得父母是对的,大学生就是他妈的能赚钱啊。
“嗯,那就听你的。不过一包烟也太少了。一人两百。”郭远航考虑了一下,也决定尊重老弟的意见。他是惯性思维,这观念还是后世的观念呢。并不觉得十万有多少钱。可现在想来,的确很多了。这时候猪肉才五块钱一斤呢。
郭远军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看到郭远航陪着父母说着话,也没有多言多语,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办好了。
晚餐很简单,一个煮豆角、一盘芋头炖萝卜菜、一只炖鸡。硬菜就这个了。一家人吃着饭。郭有才难得的喝了一口小酒。看着郭远航道:“大伢子,红梅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红梅在你那里我也放心。至于李家,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吧。这事情二伢子有错,可他们有错在先。我跟你妈,你就别担心了。”
他虽然老实,可不代表愚蠢。他自然明白郭远航为了什么而回来。他也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不让自己家这个大学生来趟这个浑水。他家的大伢子是穿皮鞋的。跟李天赐那种人吵,犯不着。
李兰香也点头道:“就是,远航你可不能搀和这个事情,听到了没有?”
说到这,老娘转头就对着郭远军道:“你说你,老大不小了。也不懂事,打什么打啊。那李天赐可是三代单传的独苗。被成嗲嗲宝贝得跟个祖宗一样。你自己惹得事情,你自己解决。别连累你哥。”
“不连累就不连累。大不了拼命!”父母的话语无疑对郭远军是一种伤害。立刻就反呛起来。
儿大不由娘、崽大爷难做。莫过如此了。说白了,还是父母不公。郭远航只能苦笑不已。父母的做法他是不认可的。何谓兄弟。能够有难同当的才是兄弟。那是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血脉亲情。
“好了。”郭远航开口道:“吃饭,吃饭。妈,我可想你做的菜了。要不这次跟我去东河住一段时间吧。爸也去。”
李兰香明显有些意动,儿子结婚了,她还没见过儿媳妇呢。正好去看看。可是下一刻就被郭有才一瞪眼,郭有才慢吞吞道:“去什么去?家里还有不少事情呢,萝卜菜要种开了。白菜也要栽一下。马上就要干塘打鱼了。再过两个月,把牢里的猪杀了,熏一些腊鱼腊肉给大伢子带过去,也让亲家公、亲家母他们尝尝味道。免得说我们乡下人不懂礼数。”
正说着,大门嘭的一下就被踹开了。也是本来就没关。要不然就乡下这种厚实的木门。粗壮的门栓子一横,还真不一定能踹开。
门外,李天赐拄着一跟拐棍。身后跟着李家的几个长辈,还有十几个李家的年轻后生走了进来。带头的赫然就是李天赐的老爹,村子人称李业成的成嗲嗲。
嗲嗲是银阳市这边的土话,就是爷爷的意思。李业成是李氏宗祠这边的末房。一般有句俗话。大房的人大,末房的辈大。
“吃着呢。”李业成在李家辈分大,他也是独苗一根,从小也是被惯出来的。所以也造就了他自己也是这种嚣张跋扈的性格。
扫了一眼,直接搬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道:“大学生回来了。正好。那就说说这个事情吧。你家郭远军把我崽的腿打断了。村里二郎中看了,腿是保住了。可以后肯定要瘸了。我也没有别的要求,第一,二伢子的腿要打断。第二,你家红梅丫头嫁给我儿子当老婆。”
这种场面,郭有才夫妻都是默不作声的。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反正就是闷着头,骂随便你骂,打我也不还手。可是,要说交待,那就没有。
郭远航冷笑了一下,放下筷子。正准备说话呢。门口传来了声音,郭远宝也就是宝癫子带着五个郭家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也不说话,直接跟郭远军站在了一起。
然后这些家伙这才对着郭远航打着招呼。郭远宝更是眼前一亮,笑着道:“航哥回来了。晚上去我那边喝一杯啊。”
郭远航点头道:“好啊。”
然后,郭远航看着李业成,再看了一眼李天赐。他对李天赐印象不深,读初中开始就住校。然后高中、大学,基本没有见几次。此刻看着,这厮还真有些丑,颧骨高耸,眼睛不大,嘴角还一颗黑痣。整个人嬉皮笑脸的,一看就是流氓那种。穿着一个绿裤子,花衬衣。中分头抹了不知道多少摩丝、手腕上还刻着几个字、什么忍啊,杀啊的。就怕别人认不出来他是混社会的人。
这种打扮当下感觉很潮。可在郭远航看来,十足的一副汉奸样。然后,淡然道:“我知道的情况怕不是这样吧。事情的起因是二赖子调戏我妹妹。远军看不过去说了几句。先动手的是你们家二赖子。怎么着?你这是想敲诈么?”
平日里乡里乡亲,郭远航也会称呼一声成嗲嗲。可现在没?你姓李,我姓郭。咱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凭啥尊敬你啊。
“大学生果然是不一样啊。”李业成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然后对着他带来的人笑着道:“这读书都读傻了吧。还什么先动手。”
说到这,李业成脸色一沉,道:“自古以来,李家湾的规矩就是这样。我不管谁先动手不动手。总之,我儿子瘸了。二伢子啥事没有。这就是道理。你叫谁来都没用。”
郭远航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对宗族的这点破事也是清楚的。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成嗲嗲,万物逃不脱一个理字,你要打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二赖子的腿刚刚才伤了。我觉得可以去省城大医院看看,应该不至于瘸了。这个费用可以由我来出!多少钱都去看,腿瘸了就得治。现在不是说其他的时候,只说治病,一千、两千,五千一万的都去治。能治好那不就没事了么?至于红梅嫁人,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事情,你要谈,那就拿出诚意谈。要是不行,那就拉倒!”
讲道理这种事情是根本行不通的。郭远航也只能是讲赔偿。自己有理是事实,可别人断腿也是事实。只要能用钱解决,那都不是问题。可郭远航最担心的就是钱解决不了。最关键的是没有证据能证明李天赐摸了红梅。如果有这个方面的证据,郭远航也不会这样。
李业成一愣,随即道:“一万块,看来大学生是不一样啊。这是发财了。一万块,你打发叫花子呢。少于五万谈都不谈。”
他直接就狮子大开口了。一万飙升到五万。他也想清楚了。真有了赔偿,那就去县里的医院看看。治好也是个好事。治不好。拿两万给自己儿子娶个媳妇应该不是问题。还有两三万留着压箱底。
郭远航冷笑了起来。如果是刚刚回来那会,郭远航还真会同意。可经过老弟刚才那番教训之后,郭远航不这么看了。自己的思维里面,几万块是不多。可谈判不是这么谈的。
随即双手一摊,道:“那这个事情没办法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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