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余霆说,“一点也不幸福。”
黎纵记得,在王家老楼里的时候,余霆说自己曾经吸过毒,但余霆回归警队的体检报告显示他体内没有化学毒性残留,这证明他起码四年以上没有吸过毒。
“怎么戒的?”黎纵问。
余霆掩了掩眼睫:“自己戒的。”
黎纵皱眉:“自己?”
毒瘾除了腐蚀人的身体,也最腐蚀人的意志和灵魂,没有任何一个瘾君子能自己戒毒成功。
余霆轻轻解开衬衣的四颗扣子,露出了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黎纵怔住了,他听见余霆说:“我自己弄的。”
“…………”
黎纵当初确实对他身上的伤存有疑惑,他是曹定源的义子,鹰箭的太子爷,谁能这么对他?
竟然是他自己。
黎纵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涩住,整个胸腔都闷得发慌。
余霆很快又重新系好了扣子:“当时进入鹰箭我只能做外围马仔,每天都在天水角一带帮别人买马,买小钢珠,收保护费,后来我做掉了敌方公司的大哥,顶替了他堂主的位置,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接触到曹定源,想要拿到有价值的情报就必须继续上位。”
“吸毒博取信任?”
余霆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黎纵的心一寸一寸地下沉。
“曹定源让我为新三九试毒,我必须听他的,还好他后来足够信任我。”他说着笑了,“后来我躲着他们戒毒,偷偷租了一个偏僻的天台屋,毒瘾上来了就拿手铐铐着自己,或者用绳子捆住自己,为了保持神智,就用了一点手段。”
黎纵胸口绷得生疼:“什么手段?”
余霆口吻平静:“肉体疼痛可以相对缓解精神痛苦,拿刀割自己还是有点用,刚开始一两刀没感觉,但多割几刀就好了,虽然精神上还是有点难熬,但肉体的兴奋能降低,所以如果手边没刀,还可以用电击,或者摔碎花瓶、打破鱼缸什么的,在玻璃渣里滚几圈,血流多了就没力气挣扎了,或者把自己捆在酒缸里,痛觉加剧了发作的痛苦就小了。”
黎纵强压着心底的情绪,但声线还是发抖:“如果是在外面呢?在外面突然发作,你怎么办?”
余霆动了动眼珠,说:“后来我发现火烧出来的伤口痛觉更明显,我就学别人抽烟。”
“…………”
“烟头很好用,在外面发作了可以躲到卫生间,只要用布条勒住嘴,固定住腿,就不会有太大的声响,创口都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别人也不容易发现。”
黎纵:“…………”
余霆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一寸寸缩紧:“黎纵?”
黎纵死死地盯着他,眼白逐渐泛红。
难怪当初余霆会说他就一个人活下来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说得这么轻松?黎纵无法想象,一个人让自己流血流到脱力,往自己身上豁伤口然后泡在酒里……
他一个人藏起来做这么危险的事,他就不怕不小心把自己玩死吗?
看着余霆全无波澜的眼睛,黎纵不受控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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