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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第2页)

“醒一醒,快醒醒,不怕,是自己人啊!”众人叫道。

“快去抬一副滑竿过来!”蔡五爷说。

“要得!”几个小伙子迅速跑回去。不多时,滑竿就抬到面前。飞行员这时才睁开眼睛,可说了几句话,周围人一句也听不懂——他说的是山东话,周围全是四川人。而周围人说什么,他也直摇头。飞行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和钢笔,写道:“镇公所在哪里?”

众人一看,“哦,镇公所啊!”

“对对对!”飞行员连连点头。

“走,抬你去,抬你去!”众人一拥而上,将飞行员抬上滑竿,一路小跑,就来到镇公所门前。

大轰炸期间,学校都停了课,镇公所此后就搬进了禹王宫,占了两间教室。正好镇公所有一位干事,家里是北方人,听得懂山东话,后来他告诉大家,这位飞行员姓巫,今年二十二岁,老家在山东胶东地区。这一次执行战斗任务的一共有三架飞机,一架主机,两架僚机,他驾驶其中一架僚机。主机与另一架僚机都被日军击落,他的飞机也中弹受损。本想就近返回恩施机场,但地面指挥不同意,要他必须返回西边的梁平机场。而飞到一半就支持不住了,本来可以提前跳伞,但看到地面房屋稠密,就绕开了。飞机最终在附近山区坠毁,他自己则跳伞落在了烟村。

这位飞行员还说,日前一架日本轰炸机被我空军击落,机上三个日本飞行员来不及跳伞,就和燃烧的飞机一起落在了罗家沱。乡丁们举着刀枪要来活捉他们,结果三个人中,两个跳火,一个跳江,全都自杀了。要是被捉到,也一样活不成。他们向沿江大片的城镇乡村手无寸铁的居民投下太多的重磅炸弹和燃烧弹,而当地居民原本与他们远隔千里,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何以这般疯狂、邪恶?!

这位飞行员还带来一些传闻,说民生公司的老板卢作孚先生,不仅动用了全部船只运送大量武器弹药和战略物资,还在西陵峡沉了许多船只,以阻止日军的潜艇入川。总之,凭借三峡天险,侵略者的陆军、海军都被挡在了峡口之外。

飞行员离开烟村时,许多人去码头上送行,人们排着队高呼口号,誓死保家卫国,与日本侵略军血战到底。后来这位飞行员又来信说,感谢烟村百姓的救命之恩,他已康复并重上抗日战场。而那架飞机的残骸已经找到,还没有完全焚毁,被拆卸运走了。

那些日子,灯杆上的灯笼红了又绿,绿了又红,人们不得不上山下山,来回奔波。而农忙时,母亲在田里干活;农闲时,就和殷海舅舅一起在老街槽坊烤酒,在小店卖香烟糖果。小本生意,积少成多。也就是在这时候,母亲将原先一楼一底的穿斗房子加高了一层,准备给再下一代的孩子们居住。“小孩儿住小屋!”母亲笑着说。谁承想几十年之后,因为屋顶低矮,会在搬迁时引起争议。

第三章·江水知道的事(5)

那些日子,正艾像游魂一样,在田野江边来回游荡,也常常随着躲避空袭的人群一起上山,在山上眺望长江。而一见江水他总想起水中的爷爷,土中的父亲,还有至今在江上漂泊的冉瞎子,也不知道师父后来找到杨花没有,现在情况又如何……江水近看时激流汹涌,远看却平静如歌,好像逝去的先辈回过头来对他喃喃诉说……是啊,江水不是江水,是两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而生路通向何方,死者去往何处?正艾一边看,一边想。许多问题没有答案;许多答案仍漂在江上。而这一次,江水映出一座古庙,坐落在天边白云乡,没有名字,时时变幻着形状;明黄的琉璃瓦之下,栖居着亲人同乡……

下山的路上经过分水岭,他又想起骑虎的能空总是让老虎在这里等他。要是能空回来该有多好!他能伏虎,也一定能制服天上的“恶龙”。从前,他常给穷人看病,分文不取,若是在今天,他一定和戒清一起,去庙里看望难民……想着想着,故人往事一一重现,感觉与他们形影相随。

眼前天色已经暗下来,江水在一阵暗红之后,又透出青蓝。沿江而行的难民或三三两两、或成百上千地从沦陷区远道而来,因为这里是大后方。在昏暗的山林里,正艾看见人头攒动,黑鸦鸦的人群挤在一座破庙里,原来这里就是石佛寺。当年的“金童*”又在此相聚。顾不上说话,正艾走过去,接过善珍手里的热水瓶,借着月光,给身边的难民端茶送水。月亮挂在窗前的松枝上,一只松鼠从浓密的枝叶间钻出,只是不见了少年弓箭手的踪影。

当年袁大菩萨起事的地方,今夜已没了菩萨,也不见一个神兵。石佛首身离异,落满灰尘;这里那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人间难民。

今晚虞镇长也来到这里,和镇公所的干事们一起,正在给难民发放盘缠,登记姓名、身份和原籍住址。前来救助的人群里,正艾还看见了母亲和舅舅,他们把刚蒸好的白糕和自家酿的小作酒都拿来分给难民,而像他们这么做的烟村居民不在少数。见此情景,虞祐庭感慨道:“好样的,大家齐心协力!行善积德,老天都会记得!”

话音刚落,一头毛驴驮着两只大口袋“叮叮当当”走进门来。后面人喊着:“闪开!闪开!救济粮来了!救济粮来了!”赶驴的正是张晓鹏,谭治福和几个随从紧跟在后面。等卸下口袋,一行人就簇拥着张晓鹏,走向当年袁大菩萨的宝座。谭治福拨开蜘蛛网,掸掸灰尘,张晓鹏就坐在上面发表演说:

“各位难民朋友们,大家辛苦了!你们大老远的从沦陷区赶到我们这里,实在不容易。我代表烟村的父老乡亲,欢迎各位大驾光临!”没有人鼓掌。张晓鹏接着说:

“兄弟我,是烟村抗日联防大队大队长张晓鹏,我父亲张世海在这一带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今天,我们父子二人给大家捐些大米、红苕过来。东西不多,就五百来斤。救几条命应该还是可以的。现在抗日救亡,人人都要行动起来!兄弟我,一马当先!各位难民朋友们,大家辛苦了,兄弟我,是烟村抗日联防大队大队长张晓鹏,我父亲张世海,在这一带,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唉,又说一遍!”一位长者抱怨道。

“怎么了?”张晓鹏停下来问道。

“困!”那位长者说。

张晓鹏坐在宝座上,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又侧身跟谭治福嘀咕了几句。谭治福点点头。而那位长者并没有在意,正轻抚着身边的女儿,哄她入睡;妻子正坐在一边打盹。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江水知道的事(6)

“老哥,耐心点儿,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屋檐下!”旁边一位瘦弱的男子提醒道。

“说得是啊,”长者感叹道,“常言道: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

“别在意,老先生,”殷海走过来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说着,递过去一瓶自家酿的小作酒。

长者打开,喝了一口,咂着嘴,微微点点头:“嗯,口感不错。”

“看来您是个行家哦!”殷海问道,“老先生贵姓,老家在什么地方啊?”

“免贵姓穆,老家在山东即墨县。”穆先生回答。好在他说的是官话,大家都能听懂——“行家谈不上,不过自家倒是开了个酒坊,还有一套酿酒的祖传秘方,酿出的即墨酒,虽名气不大,可醇香醉人哪!”

“正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殷海说,“可巧的是,我和我姐姐在此地也开的槽坊酿酒。穆先生若能指点一二,后生感激不尽啊!”

“都到这会儿了,还客气啥!”穆先生说,“日本鬼子实行‘三光政策’,家破人亡,这祖传秘方还传给谁呢?能够让它留传下去而不至于失传,就是托你的福了!”

“哪里哪里,托您的福,托您的福。”殷海连连点头说。

穆先生于是说起这祖传秘方,概括起来只有六句话:“黍米必齐,曲蘖必时,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煁炽必洁,火剂必得。”所谓“黍米必齐”,即生产所用黍米必须纯良、均匀,颗粒饱满;“曲蘖必时”,指必须在每年中伏时,选择通风、透亮、洁净、恒温的室内制曲,再陈放一年后,择优选用;“水泉必香”,即采用优质天然之山泉矿泉水;“陶器必良”,指酿酒的陶器必须质地优良;“煁炽必洁”,即酿酒用的器具必须滚水煮烫,消毒除菌;“火剂必得”,讲究蒸米的火候,应达到焦而不煳,红棕发亮,恰到好处。

穆先生细说,殷海细听,并凭着惊人的记忆力,牢记心里,终生不忘。

这时,殷泓走过来,又问起穆先生家里的情况。

“村庄被烧了,两个儿子都被日本人抓去当苦力了,还不知是死是活,剩下一个小女儿跟着我们辗转逃难。来到这‘艰苦卓绝的大后方’,谁知也还是穷的穷、富的富啊!”

“世态炎凉,哪儿都一样!”殷海说。

“天下乌鸦一般黑啊!”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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