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亲爱的夫人,这就是关键。”赫特福德伯爵转过头来,盯着王后的眼睛。
王后感到有些不自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又低下了头,把一根手指伸到了水中,开始逗弄金鱼。
“陛下这次的确原谅了您,但下次呢?”赫特福德伯爵看着水里的金鱼好奇地绕着王后的手指转圈,“陛下的心情就如同天气一样多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瞬间便是大雨倾盆,把没有及时准备好雨伞的行人从头到脚浇个通透。我想您跟他相处了这么久,这种事情想必早已经了然于心了。”
那片月桂叶子缓缓漂到王后的手边,王后的手指轻轻一按,它便沉了下去,消失在这数百年历史的大理石池底。
“还有那位好主教加德纳,我想他现在一定在捶胸顿足了。想必下一次他会更有耐心的,毕竟放长线才能钓得到大鱼。”
“所以您觉得下一次您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王后把手指头从水里抽了出来。她拿起一块帕子,把沾在手上的水珠擦干净。“我相信陛下是公正的。”她干巴巴地说。
“啊,是的。”赫特福德伯爵漫不经心地说,“可我想像您这样聪明的人,一定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吧。”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您难道就没有期待过某种……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吗?”
王后愣了几秒,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而这个念头让她大惊失色。她仿佛被马蜂蛰到了一般猛地跳了起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她疾言厉色地说。
“我想您明白的。”赫特福德伯爵伸手握住了王后的一只手,王后猛地把他的手甩开,仿佛那是什么黏腻腻的爬虫。“我今天什么也没听过,现在我要回去了。”她提起裙摆就要离开。
赫特福德伯爵再次伸手抓住了王后的手,她试图挣脱,但是伯爵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抓着她,让她有些吃痛。
“您这是做什么,难道要我喊人吗?”王后又惊又怒,完全忘记了她是在无人的花园中央。
“您不会的。”赫特福德伯爵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王后的下巴,“如果您叫人来,您打算怎么解释?人人都会以为您是我的同谋。况且,”伯爵环顾四周,笑了起来,“在这个时候恐怕没有人能够听到任何东西。”
“您说的我做不到,这太疯狂了!这完全是自杀!难道您是发疯了吗?”王后厉声说道。
“发疯?不,我很清醒。仔细地想一想,夫人。”伯爵的声音如同礁石上迷惑水手的塞壬的歌声,“加德纳主教不会罢手的,玛丽公主也不会罢手的……他们如今在进攻,而我们在防守……可再坚固的城堡也有被攻破的一天……让这一切早日结束对我们都有好处……您觉得您还能有几次这样的好运气?您不想活着吗?还是您想被一艘船运进伦敦塔里去,在凯瑟琳·霍华德呆过的那间房子里看木匠在下面搭造断头台?”
“不……不,我不想听!别再说了……”王后用双手掩面,她无力地跪在地上。
“您必须得听我说。”赫特福德伯爵俯下身来,凑到王后耳边,“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想一想吧,您的自由触手可及,想一想那样的生活……这是我唯一要求您做的,回去想一想吧……当您想好了就来告诉我您的答复,不过别想的太久,如今时间可是最宝贵的东西。”
王后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她看向赫特福德伯爵的眼神如同两把利剑,“您想的可真妙啊!让我去为您火中取栗,而一旦事情败露,您就把我推出去……这就是您的好主意,别试着去否认了!”
赫特福德伯爵看着喷泉中央的美人鱼雕塑,牵牛花的藤蔓沿着美人鱼的鱼尾一路向上爬,上面挂着那些已经凋谢的花苞。“是的,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而您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不,我不会的。恰恰相反,我要去告发您!您这个叛逆,您是一条比诺福克公爵还要阴险的毒蛇。”王后有些歇斯底里了,“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竟然觉得我会和您一起同流合污,犯下这样的罪行!”
“遗憾的是,您确实是我认为的那种人。”赫特福德伯爵笑着凑近了王后,“如果您对此有什么疑问的话,不妨回忆一下您的前夫拉蒂莫大人吧——他是怎么死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请您把话说清楚!”王后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惨白如纸。
“他死的的确很是时候,不是吗?您一贯是一个好运气的人,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例外——转瞬之间您就从一个老人的保姆,变成了英格兰最富有的寡妇之一。”赫特福德伯爵耸耸肩膀,满意地看着王后在他的面前发抖。“命运就是这么难以捉摸,不是吗?”
王后看上去如同被美杜莎的脑袋变成了一尊石像,她呆呆地看向赫特福德伯爵。她的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数的场景如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浮现,她希望自己能够昏过去,可最终定格在她眼前的还是赫特福德伯爵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现在您应该回去了。”赫特福德伯爵伸出手,扶起了王后。王后机械地用斗篷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如同梦游一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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