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四点,于敏在厨房烧饭,油锅滋滋作响。
许添谊躺在客厅的弹簧床上。下午出了身汗,现在没有那么热了。隔壁房间传来没关的电视机声音,他的鼻子闻见了煎鱼的焦香腥味。
如他所愿,于敏上午去交接了工作回来照顾他。这宁静的片刻,屋里只有妈妈和他,像回到很小的时候。
他真想一辈子就这么病下去。
趁煮汤的间隙,于敏回到客厅,倒了水,喊他吃药。许添谊乖巧吞咽药片,喝热水,夹缝中斗胆说:“妈妈,我要想件毛衣。原来的那件非常小,现在一点都穿不下了。”说来穿不下的给宝是如何都富足,但许添宝从来没穿过他的旧衣服。
于敏说:“知道了。”许添谊感到幸福。
过几分钟,也可能更久,许添宝在外面喊:“妈妈。”
美好的幻象一片片碎掉了,像那被踢碎的塑料面盆一样。许添谊落回了现实世界。
于敏开门。
“一起进来呀,进来!”许添宝的声音愈发清晰,“妈妈!我想和之昭哥哥一起喝高乐高。”
宝一来,于敏天秤的那头立刻垒上砝码,干脆利落地倾倒下来。她忙不迭说:“好的,等一下啊……贺之昭,谢谢你今天送宝宝回来。”
许添宝忙忙碌碌,高高兴兴。今天上学和放学路上终于都没有烦人的家伙,他和自己喜欢的哥哥一起回家。他牵了贺之昭的手,吃了小卖部的辣条,还说了很多话。可惜他提议以后都只他俩一起走,让许添谊一个人走,被贺之昭拒绝了。
他真想许添谊一辈子就这么病下去。
许添宝对着喜欢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撒娇。此刻他仰望贺之昭,说:“我弹钢琴给你听吧,就是我路上说的那首曲子!”
听见门铃声,许添谊立刻从床上蹦起来。今天贺之昭和宝一起上下学,独处的时间太多了。
他焦虑地拖着病体,火急火燎赶到厨房,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许添宝靠着移门,看见亲哥来,又故作出说悄悄话的姿态。这是不分年龄的无师自通。他斜着眼踮着脚在贺之昭耳边说:“你看许添谊那样,肯定又生气了!他一天到晚生气。”
贺之昭骤然想起许添谊像河豚一样,能立刻嘟满气的脸,忍不住笑了下。
许添谊直觉他们肯定在说他,或与他有关的话题。他敏感地认为贺之昭的笑是嘲笑。
他气冲冲跑过去,七窍跟着冒酸水,呛道:“笑什么呢!”许添宝竟只一句话就轻易逗笑了贺之昭。
许添宝转转眼珠,往贺之昭身后躲了躲,说:“没笑什么。”
许添谊就看向贺之昭,审问态度。
未想贺之昭也摇头,说:“没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
许添谊错愕了。
一个词语在他脑海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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