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帐幔内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也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
孟纾丞看着她的眼神从迷茫到清醒再到瑟缩无措,每一次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错过。
卫窈窈长睫轻颤,嘴巴微微张开,忽然又闭上眼睛,再慢慢地睁开,细长的眉毛深深地蹙起,手指碰到自己的脖颈。
孟纾丞率先打破沉默,坐起来,将整条被子都盖到她身上,低声告诉她:“脖子受了一些损伤,这几日少说话,多喝水。”
孟纾丞为她检查过脖子,除了表皮的青紫,未见其他伤痕,也幸好没有骨折,要不然她要吃苦头。
想到这儿孟纾丞眼神微暗,垂眸掩饰深藏住戾气,起身下床走到留着炭火的茶炉前,倒了一杯温着的白水,回到床边,俯身,空着的那只手探到她背后,想要将她扶起来。
他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卫窈窈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往旁边躲了一下。
她动作做得猛,不小心碰到孟纾丞端着茶盏的那一只手。
孟纾丞手臂飞快地往后避让,稳住了茶盏,他手指上溅了一滴水。
卫窈窈没有想到会这样,心中一紧,慌张地抬手握住他的手,低头吹了一下,再看他时,眼睛里全是惊慌,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像哑巴了一样,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气氛忽然僵滞,比沉默更可怕的是疏离。
孟纾丞看了她几息,神色不变,将茶盏递到她唇瓣,好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温声说:“水不烫,慢点喝。”
卫窈窈愣愣地松开他的手,无措地攥住被子,低头含着杯沿,慢慢地啜着水。
一杯水,她喝了仿佛喝了许久。
孟纾丞相识后察觉不到她在故意拖延,也不催促她,只等水没了,她没有办法不得不松开杯沿才问:“要不要再继续睡?”
卫窈窈手指蜷缩了一下,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说:“还想再睡一会儿。”
孟纾丞薄唇微弯,将茶盏放到小几上,扶她躺好:“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他站起来,将帐幔规整好。
卫窈窈不敢问他要带她见什么人,只是悄悄地看着他的身影,鼻子酸涩,有些想哭,偷偷地转身,埋在被子里吸了吸鼻子,伸手摸摸枕下,没有帕子,她瓮声瓮气地开口:“红玉,给我递条帕子。”
她的语气太过寻常,太过理所当然,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身后传来响动,她回头,看到了外袍穿到一半,神色讶然的孟纾丞,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卫窈窈倒吸一口凉气,快速地爬起来,坐到床上,眨巴着眼睛,手足无措地解释,却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我……”
卫窈窈不敢说话,也不敢看。
她揪着被子,手里全是冷汗,她并不是有意隐瞒她想起了所有事情的。
她从来都不知道掉一次水,她能就找回记忆。
原来她就叫卫祎,过往种种蜂拥而至,猝不及防,丝毫没有给她准备的时间。
她脑袋里一团乱麻,理不清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心里也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要怎么把她和宋鹤元的关系告诉他。
这对她而言太复杂,对他又太过难堪了。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喉咙忽然有些痒,她用力咳嗽起来。
宋鹤元那个王八蛋,掐得她好疼。
卫窈窈身形忽然顿住,昨天动静闹得那般大,他那么聪明,手下很多能人,只要顺着这个方向查,肯定都知道了。
卫窈窈察觉到自己这些逃避是没有用的,她挫败地垂下了脑袋,像是在等待他的宣判。
孟纾丞心中苦笑,知道她肯定从孟池口中得知了部分过往,却不知道这场意外会让她找回丢弃的记忆。
其实,他一直在等她主动提昨日的事情。
他不知他们短暂的半年是不是也在她心底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很可笑,他能猜透别人的想法,却唯独不知她的心思,不知她的想法。
在他们这段关系中,占据主导位置的人,有资格审判的人,从来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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