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瑟着肩膀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梳顺发丝,再帮她挽上发髻,涂抹胭脂。
等梳妆打扮好,船也靠岸了,乔广灵对她说:“你去看看太太准备好了没有。”
不等侍女去敲门,乔家太太就已经过来了。
不仅乔广灵被训斥了一番,乔家太太也遭到了儿子的埋怨,面子上过不去,隐隐觉得难堪,心里不痛快,忍不住埋怨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事后也给孟三老爷送了信,何必还要我们亲自走一趟。”
乔广灵自然也是倍感屈辱,低头捏着帕子遮了遮唇角,掩饰了眼里闪过的厌恶:“母亲别说了,小心让哥哥听到,又怪我们碍了他的事。”
乔家太太悻悻地叹了一口气,出了客舱,走到甲板上。
乔广灵微抬着下巴,傲声吩咐一旁的护卫搭上跳板。
“我不能做主。”护卫拒绝道。
乔广灵皱了眉,不耐烦地说:“不过让你放下跳板,又不是什么大事。”
护卫面色严肃:“那是官船,没有孟阁老的命令,闲杂人等禁止上船。”
乔广灵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嗤笑一声:“我们乔家与国公府是姻亲关系,我叫孟阁老一声三叔,我怎么会是闲杂人等。”
护卫是个油盐不进的,板正着脸,厉声拒绝。
乔广灵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抬手挥去了乔家太太拦住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护卫身边,冷笑一声:“你这是不把我们乔家放在眼里?”
护卫握着□□巍然不动。
对面官船最底层,申维隔着牢房栏杆看着不远处坐在圈椅上的孟纾丞,得意地笑着:“现在已经到天津了吧!”
申家盘踞天津,关系盘根错节,人脉广阔,想必父母已经找人救他了,想到这儿申维不经放松下来,忍着牢房内难闻的气味,靠墙而坐。
孟纾丞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昨日到消息,申介夫妇在赶往归德府的途中遇刺身亡。”
申维脸上的笑意尚未收起来,先楞了一下,瞳孔猛地瞪大,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栏杆上,带起一阵稻草絮,强撑着笑容,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申大人说笑了,您父母与本官有何干系?”
“倒是本官要问问你,申家有什么人在归德府?能让你父亲母亲有底气携申家全部家私连夜动身迁往归德府?”孟纾丞淡声道。
底舱没有窗户,只有光线微弱的烛台照明,申维打了寒颤,猛地后退了两步,背对着他,颤声说:“我不明白孟阁老话里是什么意思?”
孟纾丞道:“仵作递交的文书中记录申大人的父母死于四个醉汉的乱刀下,那四个醉汉是成机营的逃兵。”
当地官员已经查明申大人父母的亡故只是一场意外,端王也已经着人将那四名醉汉送到官府,并上书陛下请罚。”
成机营是端王的私兵,驻军归德府,申维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孟纾丞不紧不慢地起身,仪态端方:“六日后抵京,申大人可以仔细想想你父母为何要去归德府,你到了殿前该如何向陛下自诉。”
“我祖父呢?”申维脑海纷乱,哪有那么多意外,他父母肯定是……
申维紧紧地握着栏杆,揪着最后一根稻草,冲孟纾丞喊道。
他祖父曾也是内阁辅臣,肯定有办法救他。
孟纾丞并未回答,只举步径直往外走。
“没想到是端王自己先沉不住气了。”坐在外间案后的秦靳舟对孟纾丞说道。
孟纾丞淡笑一声,把手里的信函交给他。
秦靳舟低头看着信函,往刑房去了。
孟纾丞脚下沉稳,踩着楼梯,上了甲板,听到喧嚣声,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候在楼梯口的景硕上前禀道:“是乔家的人,她们过来求见娘子。”
“娘子呢?”孟纾丞问。
“娘子在舱里,还不知道此事。”景硕说。
“还有巡官已经将通行证送过来了。”
景硕不知道孟纾丞是否有打算在天津码头逗留一晚,按前几次经验,应该会停留,但景硕还是多嘴问了一声。
孟纾丞微微摇头,让他通知启航直接过闸门去通州,随后独自往客舱走去,乔家人闹腾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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