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正日子,按规矩,结婚头天晚上,新郎家要请儿女双全的老人铺喜床,还要请一个男孩压床。压床的人可不是随便找的,首先,必须比新郎年纪小,一般是新郎的亲弟堂弟表弟什么,没有的话找要好的同学朋友。第二是压床的男孩必须未婚,是充满青春活力的少男,象征纯洁和阳刚,被选为压床的人,也觉得非常荣耀。
新郎家的压床人自然是庭芝了,传说喜床有灵气可治百病,庭芝开心地在上面滚来滚去。
长平县的风俗对压床的男孩选的不是很严格,只要是比新郎小的未婚男孩,不限于弟弟辈,都可以压,于是与孟家交好的村里男孩们都跑来压床,快把洞房掀个底朝天,这相当于闹洞房了。
闹洞房时还要撒喜床,这个活一般是由新郎的嫂子担任,嫂嫂手托红漆盘子,上面放着红枣花生栗子桂圆之类,取意早生贵子,还有新铸的铜钱,喜饼喜糖子孙果之类。
拜过天地父母举行完仪式,新娘坐在床上,嫂嫂抓着干果往床上撒,还要边撒边唱,闹洞房的人们跟着起哄附合,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彻夜不断。
庭柯是孟家几兄弟里第一个成亲的,自然没有嫂子,这个任务由已婚且生过儿子的齐夫人担任。她头一回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感到非常自豪,竭尽全力活跃洞房气氛。
端着满满一盘干果撒上喜床,边撒边唱:“一撒金,二撒银,
三撒荣华富贵长,四撒金玉堆满房。
五撒吉星来高照,六撒夫妇敬爹娘。
七撒五谷丰登景,八撒同衾配鸳鸯。
九撒福寿两双全,十撒国泰民安康。”
撒完帐,闹洞房的人就要退出,放鞭炮吹喇叭庆贺。可是压床的坏小子们故意延长压床时间,插在新郎新娘中间闹腾不停,不让他们安寝。
庭霜没心思闹,在前面招呼客人,被人灌了一些酒,有点头晕,抽空子到屋外吹吹风,却看见远远过来一个人,天上正飘着雪花,地上泥泞难行,那人艰难地行走在雪地里,累得直喘。庭霜揉揉眼,发现那人是沈琴书。
庭霜赶紧跑过去迎他:“沈公子怎么来了?这么坏的天气,路又难走,你怎么不坐轿子啊?”
中了举的人也算是官老爷了,有权利坐轿,他却没有坐,迎着风雪行路,冻得鼻头都红了,两脚到膝盖沾满了泥,说不出的狼狈。听庭霜这么问,琴书不好意思笑笑:“我来看芝芝,坐什么轿啊。”
庭霜顿时明白了,一个高中享尽风光,一个落榜失望回家,他这样做,也是不想在庭芝面前显摆,免得刺激他伤心。
“你身体不好,怎么……”庭霜感动得说不下去,这样的细心和情意任谁也会被感动。
庭芝听说琴书来看他,高兴地迎上来,把他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搓着,又端了热水给他泡脚。琴书暖和过来,微笑地看着庭芝忙碌,眼里是无尽的温柔。
宝琪在旁默默地看着,问琴书:“这么冷的天你来这里,不是只为了看望芝芝这么简单吧?”
琴书收了笑容垂下了头,全身透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庭霜觉察到了不对劲,问他:“出什么事了?”
琴书面带愁容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这里这么多哥哥们一定会帮你的。”庭霜正义感猛增,想到沈家是名门世家,沈在思又在朝中得皇帝宠信,应该不会有多大麻烦,如果有麻烦,就是家庭内部矛盾。
还真让他猜对了,琴书遇上的烦心事就是家里的事,高中之后,很多名门大户看中了这绩优潜力股,想尽法子把女儿嫁过来,沈在思瞧中了阮英的幼女,年方十六,与琴书年龄相当。
庭霜觉得不大对劲,却不知道哪个地方不对劲,只觉得有一种很奇怪很意外的事将要发生,说:“你也该成亲了,这是好事啊。”
琴书忧郁地瞧他一眼,又垂下头。宝琪拍拍他的肩,鼓励道:“琴书,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不要后悔一辈子。”
琴书受到鼓励,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圈关心地看着他的人,鼓足勇气,说:“我不想成亲,因为……如果我成了亲,就不能和芝芝在一起了,我想和芝芝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非常简单质朴的话,没有任何形容词,直接表露中心思想,如九天大雷,震得庭霜直眨巴眼,再也回不过味来。
庭芝感动的涌出眼泪,紧紧握住他的手把头埋在他的膝上。
“你……你……说什么?”庭霜还是没反应过来,宝琪把他拽到外面,冷嗖嗖的风吹过来,庭霜清醒了些,终于明白了。前世里遍阅雷文无数,也没有这件事把他雷得皮焦骨酥。
“哎,你怎么想?”宝琪戳戳他。
庭霜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
“琴书和芝芝互相喜欢,愿意永远在一起,你怎么想?同意吗?”宝琪又担心又期待,“如果你反对,芝芝不会和你顶着干,但是他会很伤心,这辈子都会遗憾,以后也不会对其它人动感情了。”
庭霜沉默了。
宝琪也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说:“一般来说都是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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