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苍蝇对于时间的感觉,有一种说法是,当我们一掌快速挥过去时,苍蝇所感觉到的速度却是慢得令它们想打哈欠,这是因为其复眼所接收到的讯息实在太多,多到大自然必须让它们身上有一部超快速的处理器,才有办法于短时间内消化一切讯息。
起居室里彻底沉寂了几秒钟。我不知道有几秒,但我好比一只苍蝇,一只手就要挥过来了。乌维的葛拉克手枪指着我的胸膛,葛雷夫的眼睛则盯着我的大光头。
最后他说:“啊哈!”
这两个字包含了千言万语。它们说明了人类为什么能征服地球,克服恶劣环境,杀死那些速度与力量都远胜于我们的动物。重点是处理器的速度。在葛雷夫说出“啊哈”之前,他的脑海已经浮现千头万绪,思考并且筛选过无数个假设,借着持续运作的演绎能力,最后得出了一个必然的结论:“你把头发剃掉了,罗格。”
如同我先前所说,葛雷夫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当然,他所说的不只是我剃光头这个平凡的事实,也包括这是在何时发生,还有发生的方式与理由。因为这解答了他的所有疑惑,回答了一切问题。因此他才会补上一句话,语气听来比较像是陈述事实,而不是发问:
“在汽车残骸里。”
我点点头。
他坐在床脚的那张椅子上,椅背往后靠在墙上,但枪管却没有移开我的身体一吋。
“然后呢?你把头发放在其中一具尸体身上?”
我迅速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
他大叫:“别动!”我看见他的指头按住了扳机。不靠击锤就可以把子弹射出的葛拉克17,乌维口中的“女士”。
我说:“我用的是左手。”
“好,慢一点。”
我慢慢地把手拿出来,将那袋头发丢在桌上。葛雷夫缓缓点头,眼睛一直死盯着我。
他说:“所以你已经知道了,知道发报器都在你的头发里。还有,是她帮我弄上去的。所以你杀了她,对不对?”
我往后靠,问道:“觉得若有所失吗,克拉布斯?”我的心怦怦跳着,但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刻里,我感觉极为愉快。我的肉体怀抱着凡人皆有的恐惧,精神却平静不已。
他没有回答。
“或者她只是……当时你说什么来着?达成目的的手段?为了获取收入,就一定要花费的开支?”
“你为什么想知道呢,罗格?”
“因为我想知道你这种人是真的存在,或者只是人们虚构出来的。”
“我这种人?”
“没有办法爱别人的人。”
葛雷夫笑着说:“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只要照照镜子就可以了,罗格。”
我说:“我深爱着某人。”
克拉布斯说:“也许你只是模仿了爱。但你有真爱吗?证据呢?我只看到相反的证据,也就是你拒绝把除了你之外荻雅娜唯一想要的东西给她,小孩。”
“我本来已经想要给她了。”
他又大笑。“所以你已经改变主意了?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痛改前非的丈夫了?当你发现她搞上别的男人时?”
我静静地说:“我相信忏悔。忏悔,还有原谅。”
他说:“现在已经太迟了。荻雅娜没有得到你的原谅,也没得到孩子。”
“她也没得到你的。”
“我从来没想要给她小孩,罗格。”
“没错,但就算你曾想过,也永远办不到,对吧?”
“我当然办得到。你以为我性无能吗?”
这句话他讲得好快。快到只有苍蝇可以感觉到,在十亿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曾犹豫了一下。我吸了一口气。“我看过你,克拉布斯.葛雷夫。我曾经看过你……由下往上看过你。”
“你他妈的在胡扯什么,布朗?”
“我曾经在情非得已的状况下近距离看过你的生殖器官。”
我看到他慢慢张开嘴巴,我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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