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朝她爬过去,将她扶起来,抱在我怀里。她的脸白得像从来就没有红过一样,眼睛微微张着,望 着我。
“我送你去医院。”我打了急救电话,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滚烫的眼泪灼烧得我眼睛发痛,在风中一吹 ,又很快变得冰冷了。
“你喝我的血吧,你伤得很重。”貂儿说,“我反正是快死了。”
我知道她快死了,但是我不能喝她的血。
就像他父亲不能喝她的血一样,我也不会喝她的血,就算要死,我也不会喝。
她又劝了我几句,我只是摇头。
“你快点从我身上弄点血,”她急切地说,“我还有一点,拿去救江阔天——你不想救他吗?”她几乎 是用哄孩子的口吻说。
“想。”我说。
“来吧,也不在乎这么点了。”
我犹豫地望着她。
如果我也来抽她的血,那么我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归根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为了救人。
但是我不能让江阔天死。
“快点,趁我还没死,”她呼吸急促起来,“放心,这是我自愿给的血,没有毒……”
不能再犹豫了,我朝四周看看,找不到容器,只好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将墨水挤掉,从她的伤口上吸了 小半管血——她的血已经差不多流光了,这小半管血搜集起来也不容易,但救江阔天应该足够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仿佛整个人都麻木了,我感到自己不仅在杀她,也在杀我自己。
我真的跟那些人没有区别。
在杀死貂儿的力量中,我也是一份子。
人的本性如此,谁也不能免俗,谁也没有资格指责别人。
谁是吸血鬼?
你,我,我们都是。
在救护车来到之前,我静静地抱着貂儿的尸体,一直这么冷酷地想着。
我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一个月才恢复过来,而江阔天在喝了貂儿的 血之后,第二天就完全没事了。
俞华之他们得知真相后,连连叹息,关于这件案子的调查就算结束了,他同时告诉我一个信息,普罗戈 约维奇的尸体被找到了,是一个著名的私人收藏家出高价雇人将其偷走的——他依旧是一具尸体,没有复活 的迹象。
“看来我们关于吸血鬼的推断是错误的,”俞华之临走的时候说,“不过也说不定,既然传说中的吸血 鬼与秦朝那些抢夺血液的人有如此多相似的地方,这其中的联系也值得思考,毕竟徐福曾经带领几千名男女 出海,也许就是那个时候,那种药流传到了海外,更何况,15世纪的时候,郑和作为世界上第一个航海家, 航游到了西方许多国家,而西方的吸血鬼传说,也是从15世纪开始风行,这个……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 还有中国的僵尸传说,很有可能也是流传到民间的那种药起的作用……事情很有趣……”
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对此已经不感兴趣了,所以我只是冷冷的说:“传说中的吸血鬼,其实不过是 些贪婪的人类。”
“你说得对。”俞华之还想讨论讨论关于吸血鬼与秦朝的联系,见我毫无兴趣,只得走了。
事情过后,貂儿的尸体在我坚决要求下终于被火化,没有人会再打搅她的安宁。
事态渐渐平息,但是余波犹在,仍旧有人在贩卖真真假假的,仍旧有人上当,即使知道后果,人们还是 想尽一切办法想挽留青春和生命。
江阔天他们经常会接到报警说又发现了那样的尸体,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了,估 计那些被盗走的宁儿的血,也用的差不多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总有一天会被人忘记的。”江阔天说。
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他坐在茶楼里看着窗外的风景时,已经是2005年4月,阳光如此灿烂明媚 ,树梢上点点新绿。
事情已经过去了,而血依旧在流。
我的血管里流过一个女孩的血。
世界依然存在,也许更加美好,只是——再也不会有那样的芳香。
也再不会有那样的女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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