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杜耀杰回到杜公馆,看到杜家的亲属们聚集在客厅内。杜耀杰的岳父岳母也到了,他们和杜耀杰的表叔、表婶一起,正在同梁律师进行交涉。
当着所有亲属的面,杜耀杰严肃而又缓慢地说道:“梁律师,我们杜家的亲属现在全都到齐了,我们有权了解我父亲的情况,包括他现在的一切想法,一切意愿,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今天下午,我父亲把你请到医院,他都说了些什么。”
梁律师想了一下,缓缓说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遗嘱上签上了他的名字。”
杜耀杰冷冷地又问:“遗嘱上说了什么?”
梁律师平静地回答:“根据杜盛元先生的要求,遗嘱只有在他去世以后,才能公布。”
杜耀杰哑了声音,杜家的亲属们面面相觑,场面尴尬起来。大家又把目光投在杜耀杰身上,杜耀杰顿了顿,没有坚持再问遗嘱的内容。他问:“关于他的后事,他有什么交代吗?”
梁律师也顿了顿,沉沉地答道:“他要见他的女儿。”
客厅里鸦雀无声,杜家的每一个亲属,全都报以冰冷的沉默。
黄万钧和梁律师离开后,杜家的亲属们又开始讨论杜盛元凭空而来的那个女儿。杜耀杰的妻子说:“怎么这个时候又多出来一个女儿?这会带来多少麻烦啊!外人又该怎么说?这件事对你爸爸的一世英名将产生多坏的影响,耀杰你可要考虑周全啊。”表叔面露不解:“我跟盛元六十年的亲戚了,我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盛元一生谨慎为人,怎么会到人生最后时刻,又多出一个女儿来呢?”表婶也很不安:“是啊!这事太奇怪了。”杜耀杰的岳父出主意:“耀杰,你可以去做做亲子鉴定啊。你是不是真有这个妹妹,一鉴定就清楚了!”表叔口气强硬地:“用不着鉴定!现在我们杜家的人都在这里,我们可以不认她!耀杰,你是杜家的独子,这个事主要是看你的意见。那个女儿从来没在杜家待过,你只要点个头,我们可以不承认的!”
表叔如此强硬的表态,并未引起太多共鸣。也许大家也都知道,如果这个女孩与杜家真有血缘关系,就不是认与不认的事情。
杜耀杰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阴沉沉地说道:“要见他的这个女儿,是我父亲的合法权利。”停了一下,又说,“得到杜家的一份财产,也是那个女孩的合法权利。”
杜耀杰如此一说,其他人只能哑然无声。
离开杜公馆,黄万钧和梁律师在秘书陪伴下直奔渝城机场的候机大厅。
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银海。两辆豪华轿车开到了汤豆豆家的小院门口。
黄万钧和梁律师从其中一辆车内钻了出来,在他们的身后,跟着盛元银海公司的几个干部。这群西装笔挺的男人们走进了院子,踏上了狭窄的木质楼梯。他们站在了汤豆豆家的门前,抬手敲响了房门。
梁律师问:“你好,请问你的母亲是不是曾经有一台雅马哈牌子的钢琴?”汤豆豆点了点头。梁律师继续问道:“这台钢琴……还在吗?”汤豆豆说:“我卖了。”梁律师说:“你卖了?你母亲同意吗?”
靠在卧室门口的汤豆豆,声音冷静而又平缓:“我妈妈已经不在了。那钢琴是她的一个朋友送的,她不在了,我就给卖了。”她说着,看了看梁律师的名片,猜道:“噢,你们是不是来找那架钢琴的,钢琴我卖给一个叫刘迅的人了,他就在……”
梁律师打断了她的话,说:“我们不是来找钢琴的。我们是受你父亲的委托,来找你的。”汤豆豆疑惑不解地:“我父亲?我父亲也不在了。”
梁律师回答:“那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亲生父亲还活着,他现在生命垂危,希望能够见你一面。”
汤豆豆惊异得几乎失声:“我的亲生父亲?”
梁律师则声色不改:“就是送你母亲钢琴的那个人。你的生父姓杜,名叫杜盛元。二十年前,你的母亲在他的家里担任过钢琴教师,你是他们的非婚生女儿。”
梁律师的宣告让汤豆豆一下子愣住了。她神色僵滞,惊疑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黄万钧。呆若木鸡的汤豆豆几乎是被架着走下楼梯,坐进汽车,抵达车水马龙的银海机场。高大宽阔的候机大厅里,汤豆豆抬头仰望,巨大的航班抵离显示屏上,渝城字样的红灯已经燃亮。
太阳还未落去,西边风景如画。山上层层叠叠的植被,已被夕阳尽染。周围浮动的云雾,让远近的山岭忽隐忽现,浮云飘渺的山腰上,一间草庐搭就的茶馆扑入眼帘。
潘玉龙跟着金志爱在山路上行走,他的一口英文引来路人好奇侧目,他不断地在金志爱耳边好言规劝:“金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而金志爱对他的劝告却充耳不闻。她仿佛迷恋在山中的幽静和空冥之中,山谷中的雾障和天际间的彩虹,让她不时驻足流连。
两人走到草庐茶馆,发现庐内清静无人。金志爱挑了一个临窗的小桌坐下,潘玉龙看看手表,心神不安地坐在了她斜侧。一个茶童吆喝着过来招呼:“两位吗,喝什么茶?我们这里有黄山毛峰、信阳毛尖、西湖龙井、君山银针、福建铁观音,还有白毫、竹叶青……来一壶竹叶青?”
茶童把茶单递给了金志爱,金志爱刚刚翻开,潘玉龙就将茶单接了过去,并用英文说道:“我帮你点吧!你还是只喝红茶?”潘玉龙转头询问茶童:“你们这里有红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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