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经过一个岔路口了。
等一下……这个地形,是不是不太对?
一般的教学楼内部,需要容纳大量的教室、办公室,还有上下楼的阶梯,根本不会在这么短的间距内分割出一个走道的岔口——除非它里面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只在教学楼的四角安插楼梯。
假如海和中学的表世界和里世界完全不同,那教学楼在夜晚的内部构造,为什么不能是一栋错综复杂的迷宫呢?
跳出了固有思维的限制,霎时间,闻折柳心中恍然,一张大楼内部的平面剖析图已经在他脑海中构建出了一个朴素的雏形,他眉心微皱,在双目紧盯住不远处厉鬼的情况下,陡然闪身进岔路口,视网膜映出的影像猛地淹没在一片雪白和浅蓝里。
他背对着走廊,疾速倒退进去,视线内的厉鬼随即被墙壁阻隔,下一秒,他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再次飞快转身!
不出所料,那只厉鬼肿胀发白的脸孔再次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它这次离闻折柳更近了,那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几乎就紧贴着他的鼻尖。
闻折柳看向它的刹那,它再次保持铁铸般的静默,以黑洞般的眼眶恶意地与闻折柳对视。
“很可惜,”闻折柳微微一笑,内心虽然还有些许余悸,不过,计谋得逞的愉快已经压过了负面情绪,“你上当了。”
他面朝外界,倒退着跑进走廊,在眼前被墙壁遮挡的瞬间,厉鬼已然从他视线的死角跑到了他身后,与他一同背对后方的出路,这时候,他再转头将它定在原地,然后保持凝视,从它身旁绕过去——
厉鬼仍然背对着他,但却无法动弹一下,连扭脖子都做不到。它看不到闻折柳在其身后的行踪和路线,也看不到他跑到了什么地方,只能感受到“眼神什么时候从身上移开”这种事。
闻折柳暂时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如果是两个人组队,那么后几层无疑会好过许多。只要在一上二楼时选择木头人的身份,然后背靠背,相互配合,就能用这一招躲过大部分在走道里游荡的鬼,快速通往顶层六楼。只不过,既然他们俩在一楼耗费了大量时间,那么分开寻找出路,将风险均摊,也是不得已的做法了。
闻折柳一选好方向,赶紧撒腿就跑,在雪白曲折的层叠走道内四处搜寻出路。他猜得没错,这里的结构果真和迷宫如出一辙,扑朔迷离,一环扣着一环,一进套着一进,他唯有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在脑海中逐渐填充补完整张平面地图。
前面的拐弯处又闪过一个血色的影子,闻折柳猝不及防,急忙错身左滑,避开危险。光洁的地面如镜,几乎可以在上面映照出人的脸庞。
这里是不是太干净了?
闻折柳心中生出了些许疑惑,但他没功夫考虑这些,找到上楼的楼梯,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旁边又是一个转角,他在空气中嗅了嗅,没有寻常厉鬼惯有的血腥气,只有隐隐约约的,钢铁的冰冷气息萦绕在身侧,闻折柳的脚步无声无息,每一下都像是点在棉花上,朝着转角处探寻过去。
为了避免再遇上刚才的情况,闻折柳在走过去之前,先小心观察了一下不远处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砖,看上面有没有多余的鬼影。但就在他无意间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盯着脚下的地砖,忽然发现,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洁白的墙皮,当中悬一支造型笔直的灯罩,白炽灯管散发出略微有些刺目的光芒——这本应是简洁到能让人两三笔画出来的背景,可是当前,闻折柳却看见一个攀在上头的,朦胧模糊的影子,光线从影子的位置穿过,都像是被扭曲了一般奇异。
……他上面有人。
和几百年前那部经典古装喜剧情景剧的知名台词不同,这一次,如壁虎般悄无声息,爬在闻折柳头顶的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人”了。
闻折柳后背一僵,肚子里好似被一下塞了一胃袋的冰,梗得他由内自外地发寒。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人还是鬼,又跟了他多久了?
仿佛流连的雾气被吹开一线,头顶光线流转的阴影处,也有一只眼睛森冷地从虚空中探出来,与地砖上闻折柳的目光阴寒地相撞。
闻折柳周身紧绷,子爵手杖底端的锋利银锥有如蛇牙铮然弹出,回身霹雳一刺!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闻折柳甫一出手,他的攻击已经落空了,下一秒,一只冰寒无比的机械手已经扣在了他的脖颈上,寒意锐如牛毛,直往他脑仁里钻!
“你好,闻笛。”嘶哑的电流声滋滋响起在他的耳畔,闻折柳瞳孔骤缩,眼前已然陷进了一片黑暗!
贺钦甩脱一只紧追不舍的红衣女鬼,正要踏上三楼台阶的瞬间,脚步却蓦然凝滞了一下。
他唇角噙着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疑惑地皱起眉头。
咣!
巨响声中,杜子君一拳砸在监控台上,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加姆!”
谢源源差点被吓得跳起来,他大叫道:“穆斯贝尔海姆!他们怎么在这里?!”
华赢和薛文姝眼睁睁地看着闻折柳被胁迫着消失在原地,各自都惊呆了,他回过神来,愣怔道:“穆斯贝尔海姆?那不是……我怎么记得在哪听说过?”
“是创造出屠杀和倒戈两个模式的团队?”薛文姝长大嘴巴,“他们怎么在这?跟你们有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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