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儿便死了。之后,林谦之便一直没有再娶,他的女儿小名儿唤作‘芳菲’,还是王氏给取的。如今这芳菲刚刚十岁,王氏很喜欢她,已经被王氏收在身边教养,过着半个小姐一样的日子。
王氏发落了张姨奶奶之后,便躺在软榻上睡了。芳菲从厢房里跟着嬷嬷学绣花儿,抬头看见自己的父亲从外边院子里站着,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把绣花绷子放下,轻着脚步走了出来。
“爹爹,奶奶刚睡下,您怎么又回来了?”
“芳儿?”林谦之看见女儿,心思回转,不再像刚才那般恍惚,“你做什么呢?”
芳菲见父亲问,便悄声笑道:“没做什么,天儿冷了,昨儿陈嬷嬷把奶奶旧年的暖帽收拾出来晾晒,却都是些素淡的颜色,如今家里刚娶了少奶奶,正是喜庆的时候,所以陈嬷嬷说应该给奶奶做几个有颜色的暖帽。我刚学针线,奶奶喜欢我绣的花儿,所以便悄悄地做一个孝敬她。”
“嗯,奶奶那么疼你,你很该好好地孝敬她。”林谦之点点头,微微的笑着看着一日比一日漂亮的女儿,心中又生出几分感慨来——女儿都十岁了,自己想不老都不行了……
“爹爹,你这个时候来,可是有要紧的事儿?若有要紧的事儿,且进屋坐下等等,奶奶再过半个时辰便该吃药了。”
“也没什么事儿,我过会儿再来吧。外边还有一摊子事儿呢。”林谦之被女儿一问,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走的莫名其妙,难道和新娶进门的少奶奶撞了个满怀,还要来上房来汇报一番不成?这种事儿若是王氏知道了,脸上肯定下不来,且不说她会如何恼自己,少奶奶那里,又该怎么说呢?
林谦之又是一阵心烦,便低了头轻叹一口气,转身就走。
芳菲见父亲满腹心事的样子,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只好跟在身后往外送他,刚到院门口时,忽见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见了林谦之便焦急的说道:“大管家,少奶奶晕倒了!”
“什么?!”林谦之一愣,继而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心想晕倒了好啊,这样正好可以把刚才那件事儿蒙混过去了,于是又问那小丫头:“有人叫大夫去了吗?”
“正要去呢,碧莲姐姐说奶奶这院里就有现成的大夫守着的,所以叫奴婢过来回一声陈嬷嬷,请了今儿在上房给奶奶诊脉的大夫过去瞧瞧呢。”
“可不是嘛!你们都小声点,去东院请了白大夫去少爷房里,别惊动了奶奶。”林谦之回头看了一眼王氏卧室的窗口,摆摆手带着小丫头匆忙离去。
柳雪涛醒来时人已经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大红账幔严严实实的放下来,一只手被放到账幔外边,上面还盖着一个块帕子。手腕上有三根手指轻轻地摁在脉搏之处,不用说,这是老中医在给自己诊脉。
屋子里极静,柳雪涛躺在床上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片刻后,轻微的几声响,只听卢峻熙的声音淡淡的说道:“白先生,请外边用茶。”
应答的果不其然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啊,大少爷请。”
轻微的脚步声没几下便消失了,柳雪涛眨眨眼睛,心想不知这位老中医如何给自己下定论呢。
第15章 撒娇
大红账幔被轻轻撩起,松香色的身影一闪,之后便是一生娇软惊讶的声音:“少奶奶,您醒了?”
“碧莲。”柳雪涛无力的叹息了一声,声音沙哑的厉害,“我怎么了?”
“少奶奶昏倒了,可把大少爷急坏了。大夫刚诊过脉,说是无碍的。少奶奶放心吧。”
“小姐……”紫燕听见动静忙端着一杯温水凑过来,红红的眼圈儿,声音也带着哽咽,“您身上烫的厉害,先喝点水吧。”
“嗯,扶我起来吧。”柳雪涛点点头,一说话喉咙疼的厉害,浑身酸软无力,看来自己真的是感冒了。
紫燕和碧莲二人服侍她喝了一碗白开水,柳雪涛便要挣扎着起来。恰好卢峻熙从外边进来,见她要下床,便淡淡的劝道:“起来做什么?还是躺着吧。”
柳雪涛看他不怎么高兴地样子,知道定然是因为那件事介怀,也不跟他多说,便依言靠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勾着帐子的金钩垂下来的流苏。
碧莲和紫燕对视一眼,不敢多说话。碧莲偷偷地瞧了一眼卢峻熙的脸色,便对紫燕小声说道:“紫燕,我去瞧瞧少奶奶的药怎么样,你去给少奶奶绞个湿毛巾来。”
“嗯。”紫燕也觉得此时应该给自家小姐和姑爷独处的时间,毕竟有些事儿还得两口子没人的时候才好解决。
屋子里越发安静下来,碧莲出门的时候索性连外间屋里当值的小丫头也一并带走,关上房门叫人守在门口,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免得主子叫人的时候又摸不到人。
卢峻熙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女子,脸上似笑非笑的尽是嘲讽,像是嘲讽柳雪涛,又像是嘲讽自己或者说整个卢家。
柳雪涛索性转身面向里,头痛欲裂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为自己辩解。而且这本身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情,她若是知道甬路的拐角处会撞上大管家,打死她也不会跑那几步,干脆让这别扭的男孩子拉着手好了,反正拉拉手也不会死。
倒霉啊倒霉!
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心底的痛楚加上身上的煎熬,柳雪涛忽然之间觉得很悲哀,悲哀到了极致。
眼泪不知何时从眼睛里流下来,冰凉凉的滑过她的脸一滴滴落在枕畔吗,她只是半躺在床上,任凭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湿了大片,却是越哭越难过,索性呜咽着哭出声来。
卢峻熙起初时还很生气,送大夫出去的时候还想着如何责问柳雪涛不守妇节,败坏家风。等碧莲和紫燕两个丫头出去后柳雪涛转身面向里面,他差点就冲到床上去把她揪下来。
但是那大红衣衫包裹的小小的肩膀那么单薄,仿佛他稍一用力便会把她捏碎一样,心中冲动的恶魔挣扎了几次三番,他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可平静了没多久,她居然哭了。
她低低的抽泣声像是一条鞭子,一下下狠狠地抽在他的心上,他便跟着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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