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井’本是口深井,多年前就已废弃,现在周围全是荒地,被划隔为军器黑市的地带。
名叫马其的汉子点头称是,又冲黄、韩二人行了一礼,伸手作请。
二人下了火炕,随他去了。
这时,堂屋内就剩下哈默达和马特儿阿訇相对而坐了。
马特儿一改刚才的颜色,关切问道:“族长,您没事吧?”
哈默达似在冥想,没有说话。
马特儿小声道:“那两个汉人十分可疑,关于哈多的事,说不定是他们造谣生事。”
哈默达眉头微锁,默然不语地把信拿出来,擒在手中,只直直地盯着信封上的血点,良久不见拆开。
马特儿以宽慰的语气又道:“哈多明明是跟随沙新长老,以联姻使者的身份去了哈剌灰的部族,同他们的族长杜韦商讨回、哈两族联姻一事,怎可能死在戈壁里?依我看,这两个汉人的话,未必可信。”
哈默达叹了声,终于拆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仔细看了好一阵子。
他道:“这确是沙新的笔迹。”
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声音却象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马特儿‘哎呀’了一声,黯然失神道:“那您的儿子……哈多,他真的‘归真’了……?”
回人忌说‘死’字,‘归真’指死亡。
哈多是哈默达的次子。
哈默达并不想判断儿子的生死,只将信递给了马特儿。
马特儿接过,生怕看错了一般,从头至尾看了好几遍,才大惊道:“沙新说他暗里发觉,哈剌灰和瓦刺有勾结……这怎么可能?”
哈默达沉声道:“至少沙新的信上是这么说的。”
马特儿仍旧疑问道:“前年,杜韦部族不是还和一小拨骚扰哈密的瓦刺军队开过仗吗?会不会是沙新判断失误了?”
杜韦所领导的哈喇灰部,是哈喇灰人中一个不小的部族。他们的部族虽是游牧,可与回人习俗相近,信仰相同,只因喜欢头戴黑帽,所以俗称‘黑帽回’。
哈默达道:“沙新为人十分稳重。他既然写的如此肯定,必是握有确凿的证据。我相信他。”
马特儿想了想,道:“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复杂了。”转而,他咬牙道:“亏了族长还把哈剌灰的杜韦部列为联姻的最佳对象。不过,幸好只是在考虑,并没有决定把哈吉娜小姐嫁过去。”
哈吉娜是哈默达唯一的、也是极珍爱的女儿。
其实,除了从整个部族利益出发,侧重势力联合的得失外,哈默达也为哈吉娜考虑了很多,才把杜韦的哈剌灰部列为联姻的重要选择对象之一:在哈密,各个种族部落的生活习惯都迥然不同,只有‘黑帽回’算是与他们回人最为相似,所以他才最倾向于把哈吉娜嫁给杜韦。
哈默达的语气异常沉重,道:“那些求婚的部族中,我的确最中意哈剌灰的杜韦,所以,在他们的求婚使者到来后,才会应邀派出我们的使者前去商讨此事。可没想到,没想了,他竟然……”说到这里,他不禁摇头唉叹。
马特儿点头道:“杜韦的哈剌灰部与我们的部族实力相当,而且杜韦本人年青有为,在接掌了他父亲的族长之位后,短短三年内,就把领地扩张了一倍,同时部族内部也积极发展,强大了很多。照这样的势头走下去,他的部族很快就会成为哈剌灰中最强的一部。所以,我不懂,他有什么理由,要与被哈密各族共同视为死敌的瓦刺勾结呢?”
原来,在哈密,无论是回人、维吾尔人、哈喇灰人,还是汉人等,都经常遭受游荡的小部分瓦刺骑军,以及大量瓦刺马贼的骚扰、掠夺,因此当地所有人对瓦刺都又恨又怕。
哈默达道:“杜韦这么做的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这么做了。”
马特儿道:“大家对瓦刺的恨,杜韦看得明明白白,如果他真的引狼入室,必会成为众矢之地。是以,他与瓦刺的勾结绝对是个秘密,不可能让别人有机会窥见。沙新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哈默达道:“至于沙新是怎么发现他的秘密的,信上没有写,我们不得而知。”
马特儿再次瞧了瞧手中的信,道:“信上只有草草几句话,而且沙新的笔迹十分潦草,应该写得极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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