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宦子弟,因为良好的出身,平素自然心高气傲一点。听闻有人居然号称过目不忘,不论是出于怀疑,又或者不忿,甚至纯粹地看热闹,吕和卿一说,便引来了数十人跟随前来。
当看到沈耘几人的模样的时候,里头有人不禁笑道:“和卿兄,你说的不会就是这几人中之一吧。这么寒酸,怎么可能。”
“诸位,诸位,”吕和卿冲四周拱拱手:“我正是要揭穿这些人的谎言,因此才找诸位来看个热闹。”
说完之后,这才转身看着沈耘:“穷书生,喏,这是咱们国子学今月考试的集子,给你半个时辰,你若是看完能背下来,便算是你赢了。”
国子学上百人的文章,一本集子就是厚厚一沓,这吕和卿只给了沈耘半个时辰,心肠不可谓不歹毒。须知正常人看完这本集子都需要少说一个时辰。
再加上他暗中给予的压力,能够在一个半时辰内将这册子看完就已经很是了不起了。
沈耘无视身边几人的阻拦,在一群监生看好戏的目光中,接过集子,一手翻开第一页,同时口中说道:“那便从现在开始吧。”
说完之后,也不管周围是什么情况,竟是走到路边一处茶摊上,要了一碗茶水,在房屋的荫凉里缓缓翻开了下一页。
短短小半刻时间,沈耘赫然已经看完了一页,这个速度,让许多人感觉绝对是在逢场作戏。估计半个时辰之后,就能被揭穿。
沈耘到了茶摊后,很明显专注了许多,虽然要了茶水来,可是到现在为止,赵文清等人都看的口干舌燥,却已然没有看沈耘除了翻书有别的动作。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国子学的监生们闲着无聊吃了几杯水酒,沈耘便将厚厚一个册子看完。而这个时候,正好赶上吕和卿带着人来茶摊前催促。
见沈耘合上册子,吕和卿阴森地一笑,让本就有些清凉的天气带上了些许寒意。
赵文清几人很是紧张地看着沈耘,心里七上八下地,目光中带着几分期盼与几分担忧。
“要再给你一点时间么?”到这个时候,居然装起了好人。沈耘对这个吕和卿的观感是越来越差。清冷的声音很是直接地拒绝:“不用了。”
将册子在桌上一按,沈耘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别处,口中缓缓念道:“己酉年十一闰月庚子日,国子学月考甲等第一,韩纯彦。”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告哀公。”
吕和卿不信沈耘能够一直背诵下去,拿起那本册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每一行字。
可惜,他失望了。当沈耘念完最后一句话,他依旧没有发现一个错误出来。而开头的这一篇,沈耘是边说话便走,还来到茶摊要了茶水的时间内看完的。
第二篇紧随其后。
“己酉年十一闰月庚子日,国子学月考甲等第二,李孝宽。君子之于学,贵有其质而必尽其道也。盖质非威重,所学必不能固也。然道或未尽,亦岂能有成哉?昔圣人之意若曰:君子以自修为学,而必以威重为先。”
如果说第一篇纯属偶然,那么接下来每一篇沈耘都将答卷人的姓名名次等等背诵的一清二楚,文章更是一字不错。甚至于在吕和卿的那篇文章处,还专门加重了语气。
“己酉年十一闰月庚子日,国子学月考乙等第十三,吕和卿。”
那个语气,简直就像是国子监的夫子恨其不争的教训,惹得围观的不少人暗自发笑。
宣之于口的时间,反而比沈耘默诵的时间要长,将所有文章背过之后,赫然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个时候,沈耘才走到桌前,端起那早已经凉了茶水美美喝上一口。
“怎样,还有什么错漏的地方,烦请指出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烦请借过,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
吕和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然而面对这么多人,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反悔。眼睁睁看着沈耘等人离去的背影,吕和卿咬着牙,心里狠狠发誓要给沈耘等人好看。
走在路上的州学士子们,心里惴惴不安地说着:“沈兄,今日你可是将那吕和卿得罪狠了。将来若是为官,只怕少不得被那厮作梗。”
“放心便是了,官路蹉跎,谁能一帆风顺。再说今日之事,也不是一个道歉便能解决的了的。”
“沈兄,你当真在那么短时间便将那一册书籍全都背完了?”虽然亲眼所见,可是依旧有人不信。
沈耘笑了笑:“你们忘了,今日咱们去过的地方,我看了的书里头,可就有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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