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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高滩背盛产贝类、蟹类、鱼虾类及藻类,产品达50多种,是名副其实的海上聚宝盆。只要你愿意去高滩背,哪怕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就是在涂滩上瞎走乱闯,也会有所收获的。

典型的“不劳而获”——捉虾蛄

值得指出的是,在高滩背行走,是比较吃力的,脚陷进涂滩,往往陷得很深,有时整个腿部都陷了进去,它无法迈动步子,只能抽出脚一下一下地戳着前进。当地人管这种走法,有一个很怪的叫法,叫“翁”(念eòng)。涂滩上泥很烂,多处水汪汪的,其间或明或暗,布满了洞穴,这些洞穴积满了水,它们大部分相通,里头深藏着虾蛄,有的还藏着跳鱼、牡蛎鱼、拉尿虾、白板蟹等小家伙。你抬脚“翁”进了涂滩,就打破了涂滩内部固有的平衡性,造成了挤压,而你不断地“翁”,涂滩就会不断地受到挤压,这样一来,你经过的地方,其附近的洞穴,里头的水就会被有力地压了出来,喷得高高的,常常会淋湿你的脸及衣服,有趣的是,躲在洞穴里的虾蛄、牡蛎鱼或白板蟹等有时也被压了出来,它们落在涂滩上或蹦或跳或爬,这时,你伸手一扑就抓住了。这是典型的“不劳而获”。由于涂滩内部潜藏着大量的海上小动物,这种“不劳而获”的机会总是常常遇到的,因此,只要你去了高滩背,终归都有收获的。

高滩背(2)

诚然,“不劳而获”是令人惊喜的,但有时遇到下列情况,却又令人感到遗憾或害怕——你在涂滩上乱“翁”,如果被压出来的是跳鱼,你就很难抓住它了,因为这家伙很灵活,它不光跳得又高又远,反应更为敏捷,它随着喷水一落地,转个身,三跳两窜,就逃之夭夭了。而如果被压出来的是虾蛄,尽管你手到擒来,但却免不了要承受皮肉之苦。虾蛄长得很奇特,它三分像虾,七分像怪,头戴宰相帽,全身披着铁甲,有触须,有细细的腿脚,背上有均匀而明显的节纹,能在水中游泳,能在涂滩上打洞,而且“狡免三窟”,打的洞既多又深,藏在洞里很难找到它的下落。它的别名不少,有称“琵琶虾”、“龙头凤尾虾”的,也有称“宰相虾”、“蜈蚣虾”的,等等。虾蛄最大的特点,就是当它遇到外力的侵害时,总是本能地弓起背,然后奋力一弹,用长满尖刺的尾巴予以反击,因而不熟悉这种情况的人,假如对它贸然出手,就免不了要挨刺。而挨了它的刺,疼痛是不消说的了,有时伤口还会流血,弄不好还会发炎。因为虾蛄的“弹击”太厉害了,它留给人们的疼痛,其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当地人都管它叫“虾蛄弹”。其实,要制服虾蛄倒也不难,你只要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紧它的头和尾,让它团起身子,它就没辙了,但对初次赶海的人来说,要熟练地掌握这门要领,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从这个意义上说,在高滩背赶海,是不乏刺激的,而因了这种刺激,才使得人们更深刻地认识了高滩背,爱上了高滩背。

被人利用的香螺、花螺和油螺

在高滩背赶海,最简单、最容易的作业固然是捡咬蛳和黄螺,但实际上从事贝类作业都不难,都不需要特殊的本事。譬如捡香螺、花螺、油螺和泥螺,你大可不必去辨认它们之间的区别,反正它们煮熟了都可以吃,而且它们跟咬蛳一样,都在涂滩上缓慢移动身子,身后留下横七竖八的划痕,你只要弯弯腰、伸伸手,就可以将它们收归囊中。至于捡香螺、花螺、油螺,那有小窍门,学起来也简单——你只要将先期捡来的香螺、花螺摆放在异处,或将某条鱼撕开,然后将鱼块分别摆放在各处,大约等上10分钟,你再回过头来寻找目标,这时你会惊奇地发现,原来孤零零身在异处的香螺和花螺,眼前在它们的身边,忽然分别出现许多同类,形成小小的一群,有时一群多达十多只,而在那些鱼块旁边,则黑戳戳爬满了油螺。这时,你轻轻一出手,就可以分别将它们一网打尽。而你如法炮制,反复使用这种手段,并不断扩大引诱面,其最后收获自然是可观而令人满意的。实际上,使用这种引诱手段,主要是利用了香螺、花螺的欺生性和油螺的贪婪性。特别是油螺,它们长得漆黑油亮,身材比咬蛳短而粗,个子虽小,但嘴巴很馋,用鱼块引诱它们,很灵,很管用,花上半天时间,往往可以诱到十来斤。当地人何以称它为贪吃螺,原因盖出于此。

在高滩背从事其他贝类作业也不难。辣螺是吸附在浦湾处的石头上的,你只要翻弄石头,就可以发现并捡拿它们。花蚶、雪蛤、蛤蛎、蛏子、扁蛏等,它们尽管不同于香螺、花螺和泥螺,没有显身于涂滩,而是潜身于泥中,但它们在涂滩上都留有透气孔,你只要认得这些透气孔,伸进手去摸就是了。当然,对于初次赶海的人来说,要认得这些透气孔是比较难的,但这也无大碍,反正涂滩上密密麻麻,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或明显或隐蔽,全是洞洞孔孔,你逢洞乱摸、逢孔乱撮就是了,不管洞中或孔中藏着什么东西,你摸着什么就逮着什么,撮到什么就捡着什么,不要片面追求就是了,如果这样做的话,最后你肯定会大有收获的。

第三章

从事贝类作业,一方面它比较容易、简单,用不着什么技术和本事,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行,而另一方面,它过于单调、枯燥,缺乏刺激,不来劲,因此,赶海的人往往分为两大阵营,妇女、小孩们偏重于这项活动,而男人们特别是其中的青少年,则偏重于其他活动,如钓跳鱼、挖跳鱼、钓招潮蟹、毒招潮蟹、挖网潮、插鱼、摸捉各种螃蟹,等等。其实,从事后者活动,除了毒招潮蟹这个项目之外,其他项目,均需要高超的技术和本事,参与者不光要动手,更要动脑筋。

招潮蟹——毒你、钓你、捣烂你没商量

相对来说,毒招潮蟹,其技术要求并不高。

招潮蟹是涂滩上最常见的一种蟹,雄的有大拇指般大小,长有一只偌大的红红的螯子,雌的有中指般粗细,两只螯子却很细小,它们繁殖能力出奇的强,涂滩上黑戳戳的,成片成片移动,全是它们的家族成员。它们最大的爱好似乎是打洞,涂滩上特别是在长有海树、海草的沙性泥涂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它们的洞穴。它们爱在洞外活动,并总是结伴而行,彼此形成黑压压的一片,当遇到敌情时,便闪电般地纷纷钻进洞穴。有时,人们搞突然袭击,蓦地冲向它们的阵地,结果往往会遇到这样的情景:个别雄性蟹由于慌不择路,钻错了洞,而正巧洞偏小,它身子勉强钻进去了,可螯子却挂在外面——这时,你抓住螯子一拉,就将它给逮住了。招潮蟹有个特点,当潮水上涨的时候,它们全都跑出洞来迎接,其中雄的还会高高地扬起大螯子,样子像招手。其实,“招潮蟹”这个名称就由此而来。招潮蟹壳多肉少,属于低级蟹之类,人们一般懒得去捕捉它们,而捕捉它们得挖洞,这确实费时又费力,划不来,因此,人们就采用最轻松、最简便而收效最大的办法——用六六粉来毒它们。

高滩背(3)

六六粉是一种常见农药,主要用于毒杀田里和果林里的害虫,供销社里敞开供应,价格也很便宜。这种农药毒性不强,人少量吸进去不会中毒,可招潮蟹吸食了它,腿脚会严重麻痹而失去行走的功能。所以,当地人爱用它去毒招潮蟹,而用它去毒招潮蟹,办法十分简单——你只要备一只袜子,将适量的六六粉装进去,扎紧口子,然后找一根木棒,人一边在涂滩上行走,一边用木棒在袜子上轻轻敲击,使袜子里头的六六粉弹散出来而落在涂滩上,如此操作完毕之后,你找个地方休息个把小时,然后折回原处寻找目标,这就大功告成了。原来,在你休息的时候,招潮蟹纷纷跑出洞来,它们一边在涂滩上四处游荡,一边在拣食泥土里的有机物,这样,它们便不知不觉地中了毒,以致腿脚瘫痪,趴在地上口吐白沫,不能动弹了。显然,这个时候,你闯进涂滩,涂滩上白花花的,满眼都是那可怜的家伙了。

对毒捕到的招潮蟹,当地人总是将它们放进盛满清水的大木盆里浸泡,这是一种解毒的有效办法。经过半天或更长时间的浸泡,招潮蟹恢复了腿脚行走的功能,因而标志着它们身上已解除了毒素,可以食用了。不过,它们接下来的命运十分悲惨,人们将它们成把成把地抓进捣臼,然后用石椿噼噼啪啪捣打它们,直到把它们捣成肉酱为止!这种肉酱掺上盐,腌上一些时日,就是所谓的“蟹亮酱”了。蟹亮酱很咸,它不会发馊,且有三分香气,价格也便宜,所以,颇受山里人的欢迎。山里人穷,卖不起新鲜菜蔬,用它来下饭,很划得来。

除了用六六粉毒招潮蟹外,当地人还用一种特殊的钓钩来钓招潮蟹。这种钓钩一寸多高,形状像锚,但锚只有三爪,它却有六爪,有人称它为“菊花钓”。用这种“菊花钓”来钓招潮蟹,用不着上诱饵,只要挥动钓线,顺势将它甩落在某只蟹身后,然后轻轻一拉,就将那只蟹钩了过来。显而易见,这不是在钓,而是在钩,而钩招潮蟹,钓钩必须要到位,就是说,钓的人眼力一定要好,如果眼力不好,那是很难钩到蟹的,至少收获是大打折扣的。在芙蓉,一些钓招潮蟹的高手,在这方面,则给人们展示了其超乎寻常的技艺——潮水上涨时分,但见他们腰前别着大号蟹篓,在涂滩上缓缓地移动身子,一边不断地挥竿甩钓,一边不断地钩蟹卸蟹,其眼力之准确,几乎达到“钩不虚发”,百发百中,而其动作之敏捷,且密度之大,简直令人眼花缭乱。他们钓上个把小时,往往能钓到十来斤,若将篓里的蟹倒在地上,足可以爬满一个房间!的确,看高手们钓招潮蟹,就像观赏一场精彩的体育或文艺表演,充满了美感和激情。少时,我用弹弓打鸟,眼力很准,满以为借着这一手,钓招潮蟹应该不在话下,但实际情况远非如此,我钓了好几次,却次次因为钓钩到位率太低而失败了。其实,钓招潮蟹,钓钩的落脚点很难控制,它落在涂滩上,不是偏左了,就是偏右了,或者不是偏远了,就是偏近了,很少正好落在某个目标的背后,因此,令人老是钩不到蟹,倒是有时歪打正着,凭着涂滩上密密麻麻都是那家伙,使人多少有些意外收获。

死人钓拉胡(跳鱼)

我在高滩背也钓过跳鱼。钓跳鱼跟钓招潮蟹办法差不多,它同样不是在钓,而是在钩,但钓跳鱼远比钓招潮蟹困难,它简直是一门艺术,要真正掌握它,谈何容易。跳鱼又名弹涂鱼,是海上有名的二流子,样子像泥鳅,能潜水能跳跃能打洞,眼睛圆鼓鼓的,十分狡猾。它们分为三类:一类个子特别细小,爱在岸边蹦来跳去的,当地人称之为“拉胡趵(音bao)”;一类个子又细又瘦,可嘴巴很宽,牙齿特别长,爱在涂滩的低洼处钻来钻去的,当地人称之为“耙牙”;一类身体硕壮,身上长有天蓝色花纹,爱在涂滩上爬行打滚,或在水边窜来窜去的,当地人称之为“花蓝”。显然,这三类中“花蓝”最为珍贵。“花蓝”有“海上第一鲜”之誉,不光可以鲜吃,更可以烹成干作为香料,它们不论是鲜的,还是干的,其价格在市场上都比较贵。但“花蓝”天生狡猾,很难逮住它们。因此,人们抓住它们爱在涂滩上爬行打滚这个特点,采用“菊花钓”来钓它们。值得说明的是,这种“菊花钓”爪子细长,爪尖很锋利,“花蓝”碰上它,无不被扎穿了身子。从这点上说,钓“花蓝”其实就是扎“花蓝”,人们使用这一招,手段是够狠的。应该说,钓“花蓝”是比较刺激的。你挥动长长的钓线(一般为尼龙丝,长4米左右),将“菊花钓”远远地甩抛在涂滩上,接着瞄准某条“花蓝”,轻轻地牵动钓线,并随时调整“菊花钓”的移动方向,让它慢慢地逼近目标,然后猛地一挥,吱的一声,便将那条“花蓝”给钩了过来。

不过,“花蓝”不是呆头,它们鬼得很,况且,它们的眼睛,视角是三百六十度的,贼亮贼亮,你很难钓到它们。其实,你在涂滩上的一举一动,它们始终都盯得紧紧的,你脚步移动的幅度稍微大一点,或者你站立的姿式陡然发生了诸如弯腰、下蹲等变化,它们都会立即弹跳起来,并猛扫尾巴,噼哩啪啦,纷纷钻进洞穴里去,而一旦钻进了洞穴,它们许久许久才重新出来。因此,钓“花蓝”千万不能耍性子,性子越急越坏事。当地有句谚语说:“死人钓拉胡”。拉胡就是跳鱼,它主要指“花蓝”。这句谚语实际上是经验之谈,它告诉人们一个常识,更传授给人们一个要领:谁想钓到“花蓝”,谁就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万万不可急躁,要有超凡的耐心,要尽可能将自己变成“死人”。当然,这种“死人”是不好当的。我也尝试过几次,结果都败下阵来。

高滩背(4)

也许是同个缘故吧,芙蓉专门从事钓“花蓝”的人极少。在高滩背,你天天所看到的,就是那么三四张老面孔,他们都是家住高滩背北岸的山外人,且都是中老年汉子。

在钓“花蓝”这件事上,我得到的最大教训是,自己不光性子太急,而且,太小看“花蓝”的能耐了。说来惭愧,我每每看见某些“花蓝”受惊钻进了稀泥,等不及它们重新钻出来,便扔掉钓竿,三脚两步“翁”上去,急急地在它们的藏身所在,伸手掏摸起来。殊不知,“花蓝”是涂滩上的打洞专家,它们在稀泥中钻来钻去,就跟在水里游来游去一般灵活,因此,任我怎么费力掏摸,最后总是双手空空如也。

挖你的洞巢,看你往哪儿跑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花蓝”既然擅长打洞,那就掘地三尺,挖你的洞,看你往哪儿跑!

同样,网潮、虾蛄、蝤蠓等家伙也是打洞的专家,索性把你们的洞巢也一并给挖了。

于是,赶海就多了一类活动。这类活动使用的工具自然是锄头,只是这种锄头比较方正,又扁又大,像铁锹,而手柄比较短,使用起来比较轻巧。

在高滩背,挖跳鱼、挖网潮、挖虾蛄、挖蝤蠓等,那几乎成了山外人的专利。山外人以海为生,他们最拿手的功夫就是挖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亲手尝试过,恐怕谁都很难相信,挖这些东西其实非常之困难。别的不提,单单那挖泥,五下六下七下,七下八下九下,十下二十下甚至三十下四十下,一鼓作气,将一块块沉重的泥巴甩开去,这是何等的吃力呀!当然,你在具体挖某个洞穴时,大可挖挖停停,中间歇歇气,但这恰恰是干这一行当的大忌,因为你要与洞内逃命的家伙比速度,出手必须要快,否则,洞内的家伙趁机转移逃亡路线,从甲洞窜入乙洞,或者从乙洞窜入丙洞,特别是忽然窜入那些跟迷宫一般的连环洞,那就糟糕了,就很难逮住它了!恰恰因为如此,一些高手在挖网潮时,眼看快挖到目标了,就扔掉锄头,啪的一声,伸手往洞里猛地打上一拳,然后“吱”的一声抽了回来,这时你会发现,在拳头上忽然多了一个蠕动的满是触须的怪物。海边人都知道,网潮是海里没有骨头的动物,比较名贵,其形状与章鱼几乎一样,但个子比章鱼稍小,且不同于章鱼,人吃得再多皮肤也不会过敏,它身上长满了触须,而每条触须上长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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