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笑非笑,眉头挑挑,嗯了声。“不过在酒店,你要跟我去拿吗?”他说得模棱两可,金橘侧目回头望了一眼谭道,谭道善解人意,给了个眼神,说:“我先回去,你有事联系我。”他说完转身走了,外面的风雨就是在这一瞬间,忽地砸了下来,铺天盖地的,以无法阻挡的趋势。梁世京在这片排山倒海的雨声里,踱步走近,低着头,又问了一遍:“你要跟我去拿吗?”他的眼睛黑黝黝的,里面看不懂是什么情绪,金橘想起在小木屋里的事情,眼珠转动,欲盖弥彰:“就是去拿电脑而已。”梁世京胸膛闷出笑,沉沉的,听在耳朵里有点性感,他抬起手,修长手指在金橘的脖子上划了一下,反问她,口吻漫不经心:“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真是恶人先告状,金橘气鼓鼓,被他激得转头回去,梁世京以为她要走,一把拉住她,没了笑。“你做什么?”声音有点着急。金橘眉头皱皱:“去拿伞啊,否则这么大的雨怎么走啊?”梁世京这才松开手,卸了一口气,他刚刚还以为把人惹生气了。等了一会儿,金橘出来,却只拿了一把伞,她有些犹豫,“只有一把伞怎么办?”说着把伞撑开,看了看容纳的大小,自言自语:“这雨这么大,感觉遮不住诶……”边说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梁世京目光离不开她,“怎么不加衣服?会感冒的。”金橘听见他问,不以为意,眼睛还是看着雨伞,顺口道:“没有带外套,没想到会下雨来着……”她前脚说完,后脚梁世京就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伸手,”他语气淡淡,动作自然,抻着袖子。金橘听话地把手伸进去,又被他戴上连帽衫的帽子,衣服上还带着温热的体温,暖洋洋的,连心都柔软了。“你不冷吗?”她仰着脑袋问。梁世京凝视着她笑,下一刻猛地把她托着抱起来,像在小木屋里的那样,金橘吓得下意识俯身抱住他的脖子,嗔他:“你干嘛?”梁世京吻着她的耳垂,带着笑音:“你抱紧我,我就不冷了。”“可是会被人看见的……”金橘趴在他肩膀上,带着帽子脸都不敢抬。梁世京把地上的伞给她拿着,逗她:“那你可要藏好了,要不然……”金橘圈着他的脖子:“要不然怎样?”梁世京抱着她走进雨里,贴贴她的鬓边的头发,哼笑道:“要不然……他们会说我潜规则你……”他讲话总是没个正经,金橘不理他,被梁世京抱着往上颠了颠,窝在他身上默默撑着伞。客栈离旁边的酒店有点距离,海边的雨夹着风,伞只够一个人,风一吹,金橘被抱着没感觉,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明显看到梁世京的后背和裤子,都被斜着飘过来的雨水打湿。男人像是完全没感觉,紧紧搂着她,金橘抬起眼睛看了看后面,被雨淋得看不清来时的路,心里像被什么填满,揽着人叫了声男人的名字。梁世京换成单手,说:“嗯?”另只空出来的手帮她把兜帽压了压。“怎么了?”他低声问。金橘伸手接了一点雨水,特别的凉,她又把手收回来,垂着眼睛趴回男人的怀里。“我在意大利的时候,也遇见过这么大的雨,可是……那个时候……我是一个人……”她声音瓮翁,梁世京拥着她的后背,把人往自己怀里扣紧,说:“嗯。”“不怕,以后下雨我都会在你身边。”金橘被他哄得抖着肩笑,身体后仰,一手撑伞,一手摸男人的脸。“我们分开的时候你怎么在啊?大话精!”她调笑地讲,见梁世京的目色暗了暗,说不会。“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的。”他太严肃,金橘怕他想到不好的事情,又贴着他的胸口抱回去,撇嘴:“花言巧语。”却抱着人更紧,风雨交加的路上,没有人的影子,独独他们结伴同行。到了酒店,梁世京的裤腿已经湿透,鞋子里面也都是雨水,金橘担心他会感冒,推着他赶紧去洗澡,她则拿着手机给谭道发消息,说电脑已经借到了。谭道可能没看手机,没有立刻回复过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客厅落地窗外,雨水冲刷着透明玻璃。梁世京还在洗澡,金橘也不好不打招呼就走,穿着男人的外套,看了看外面的瓢泼大雨,坐在客厅看了会儿手机。暴风雨的天儿黑得特别快,梁世京洗完澡出来时,外面已经全黑,套房里的灯昭昭明亮。客厅里的沙发上,女生套着大大的外套,低着头在看手机,梁世京穿着酒店的浴袍,走过去,从后面把人抱进怀里。他像是有皮肤饥渴症,金橘在身边,他就总是忍不住碰她。“在干什么呢?”他贴着人问。金橘垂着眼皮回消息,没抬头,说:“和谭道在聊ppt的事情。”
梁世京眼神幽深,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个人聊的确实都是有关ppt的事,心里这才没有那么嫉妒,他刚放下心,金橘反倒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你把电脑给我吧,我得回去了。”她伸着手,站在男人面前,梁世京靠着沙发背上懒散地笑,把她拉过来,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呢……”金橘撇了眼落地窗外,咬咬嘴唇,没妥协。“但是我不回去的话,客栈的人……”“你以为他们就会乖乖呆在客栈里?”梁世京打断她,玩着她的手指,一节一节轻轻地捏。金橘被问得无言以对,但还是没让步,反驳男人:“那……那也不行……”“嗯?”梁世京眼尾上扬,“为什么不行?”金橘目光左右躲闪,不接话,下秒钟突然感觉梁世京用了力,一把将自己拽到他腿上坐着。他双手在金橘腰上摩挲,唇角掀动,笑得不怀好意:“你在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外面的雨好像变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重的响声。金橘如坐针毡,推梁世京:“你先让我起来……”她看上去似乎是真的有点害怕,梁世京盯着她看,半晌,松开力气,让人从自己身上站了起来。两人一站一坐,梁世京牵她的手没放,仰着脸,刚洗过的额发松垮垮,露出鼻侧的那颗小痣。“我们就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吃完饭,雨小了,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他言语放软,侧头瞧了眼外面的狂风暴雨,金橘跟着他看过去,落地窗外的树东倒西歪,感觉都要被摇断。她沉吟片刻,进退两难,好半天,才说好吧,一股不情不愿的意味,梁世京不满意她的语气,把人带到自己旁边坐下,又上去抱她,小声埋怨:“怎么听着这么为难?上次你答应我一起吃早饭的承诺都没兑现……”金橘自己理亏,被他抱着,侧着头看他,底气不足地解释:“那是突发情况嘛……”梁世京附在她耳边笑,笑完放开她,拿出手机准备订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他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翻着手机,一只手还牵着人,说话间,手指无意识地在金橘的手背上摩挲。金橘低头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只手,摇摇头:“都可以,不是辣的就行。”梁世京翻手机的手徒然一顿,抬起眼睛看向身旁的人,女生低眉顺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掌心握住的手紧了紧,匆匆订完餐,手机随意丢在一边,又倾身过去把人揽在怀里。“为什么现在不吃辣了?”他搂着人问,下巴搁在女生的肩窝里,圈住她腰的手把玩着女生的指尖。金橘放松地靠在他胸前,说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在国外的有段时间,没好好吃饭,结果把胃搞坏了,大半夜急性胃炎进了医院,要不是贺骁……”她说到这,突兀噤了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梁世京的脸换了姿势,变成埋在她的肩上,看不见表情,只听见他声音沉沉地问:“然后呢?”“然后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金橘把目光收回来,“那之后就没办法吃辣了。”她说完,好半天,梁世京都没动静,金橘侧目摸了摸肩上的头发,问他:“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肩上的男人才开口,语气恹恹道:“难受……”他脑袋在金橘身上蹭了蹭,最后重新把脸贴过去,说:“一想到贺骁那家伙我就嫉妒得要死,但是那种时候,还有他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又觉得欣慰,又觉得挫败……”这下轮到金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沉默着,感觉男人抱自己越来越紧,终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梁世京被她这一声叫的松开了手,靠回沙发,手臂搭在眼睛上,半晌,忽然问:“那些年有恨过我吗?”金橘没说话,说恨算不上,但是说一点不恨,好像也并不完全是,那些纠缠不清的梦,醒了发现湿掉一片的枕头,还有总是恍惚在脑海里的记忆,都曾让她一度痛苦不堪。金橘敛起眼,给不出回答,所以只能缄默。她不吭声,梁世京便大概能猜到,他保持着姿势没动,又说:“其实我最近总在想,你是不是因为我生病了才原谅我的……等我病一好,你就……”就会离开我,这几个字在嘴里百转千回,梁世京再说不出口,重归于好这些时日,他极力表现得平常,却夜夜在梦里惊醒。金橘来外地的那几天,他一次都不敢主动联系人,日日隐忍,硬是把手头上的工作全处理完了,才敢赶到她身边。可是他连续几日提心吊胆,来到地方,见到的是对方毫无负担,和别人言笑晏晏,他当时妒忌得想发疯,结果女生的一句“你都没有联系过我”,就让他缴械投降。他像是一个矛盾体,一会儿是自己,一会儿又不是自己,患得患失,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没法自救,只能等待着被金橘拯救。客厅里面好安静,没人说话,除了风吹雨打声,什么都没有。良久良久,身侧的沙发好像往下陷了进去,金橘的声音响起,她说:“梁世京,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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