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进去看看吗?”看见旋身欲走的袁泠霜,春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泠霜回头看了她一眼,春儿已觉自己失言,紧紧地抿起了双唇,低下头来。泠霜知道她还有半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正如此刻这里的每个人心中所想的那样:“这是皇上为您建的宫殿,为何您不进去看看?”
这座在汉宫遗址上扩建的椒房殿,乃是汉室皇后所居之处,中宫正院,是永巷八大殿之首。而今段潇鸣空置椒房殿整整三年,其用意不言而喻。
春儿默默地跟在泠霜身后,不敢再多半句嘴,一行人正要离开,远远地却看见迎面一乘肩舆而来。
“主子……”春儿暗地扯了扯泠霜的袖子,泠霜已然看清了来人,正是那在后宫只手遮天的淑妃慕雅。
泠霜主仆正在路中间行走,前面清道的宫女并不认识泠霜,见是个生面孔,便吆五喝六地指声便喝道:“哪里来的奴才!见到淑妃娘娘驾到还不回避,竟敢大摇大摆地站在路中间挡了娘娘的路,还要命不要?”想是平日里狗仗人势惯了,不过是个宫女,就敢在后宫里这般撒野。
泠霜眼都未抬一下,气定神闲地站着。
春儿一直随泠霜在御前,连王顺这个大总管都是任她呼来喝去的,何时轮得到一个低贱的宫女来叫骂,看着泠霜的姿态,再无顾忌,冷笑一声,道:“奴婢我进宫也有三年有余,跟在陛下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倒是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不知死活地,敢叫我家夫人让路!”
春儿的这番话,说得音量颇大,坐在肩舆里的慕雅一听便知道是袁泠霜在此,她微微将帘幔挑开一道缝来,却不急着出去,只笑看着。
“反了!反了!哪里来的贱婢,竟然敢在这后宫里大放厥词!来人阿!给我拿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还不知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依旧沉浸在作威作福的志趣中,仗着主子的势力,迫不及待地发号施令。
她话音一落,还未及簇拥着肩舆的一列宫娥便齐刷刷围上来,跟在泠霜身后的随从早已从后边冲出来,围在了泠霜周身。
见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慕雅自然也坐不下去了,惺惺作态地挑帘出来问道:“出了何事?”
“回禀娘娘……”方才气焰嚣张的那宫女见主子发话来问,忙赶上去回禀,却还来不及等她把因果说出口,便看见慕雅张口便对着下面叫了一声:“霜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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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妹妹’这三字一出口,当场静得鸦雀无声。知情的人被叫得毛骨悚然,不知情的人被叫得一头雾水。
慕雅对袁泠霜的称呼一直沿用在关外时候的‘汉妃’,可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就成了如今的‘霜妹妹’,泠霜自己觉得浑身难受,连春儿亦是有点忍俊不禁。
“我道是出了何事,没想到,是从来不涉足后宫的大人物来了,妹妹怎么也不叫奴才们通禀一声,姐姐我也好安排安排,叫后宫的众姐妹都来见见你这个稀客!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这后宫上上下下几千人,可是个个都想见你一面呐!”慕雅浅浅地笑着,眼神里满是倨傲,伸手示意将肩舆放下来,仪态万千地缓步踏出肩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来,拉住泠霜的手道。
泠霜心下倒真有些佩服起慕雅了,她也真算个有心人,才几年的功夫,便将这一套贵妇的言行举止学得这么惟妙惟肖,也真难为她,从草原到中原,事事学得这么尽心竭力,这几步路走得,还真有些宫眷的风采。
“淑妃娘娘说笑了,我是哪门子大人物?皇后不是皇后,嫔妃不是嫔妃,不过是个闲杂人等罢了,哪里敢跟后宫的各位娘娘们平起平坐?这不是,不知礼数地冲撞了您淑妃娘娘的驾,我如今可是等着娘娘您按着宫规处置我呢!”泠霜巧笑倩兮,偏着头,径直看向慕雅傲慢得意的面孔,字字尖酸刻薄,争锋相对。
每一个跟着段潇鸣进关的人都知道,袁泠霜与慕雅二人的身份谁高谁低,谁是妻谁是妾,虽说如今袁泠霜没有册封,可是这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不敬。这个慕雅,自以为如今后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一下子便想要这样来作践她,真当了袁泠霜是个善类,可以任她捏扁搓圆了!
“妹妹这话可真真太伤人心了,姐姐我哪里敢来处置你?”慕雅尴尬地笑了两声,道。
“可是,这方才还有个狗仗人势的,当着面辱骂我家夫人呢!”春儿向来看不惯慕雅等人,这些年从来也没有好脸色给她们,此时更不会留半分情面。
慕雅听了,优雅地笑着一拂袖,向身后道:“刚刚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冲撞了本宫的妹妹?拖下去,杖毙!”语气轻快地仿佛这头顶湛蓝的天空一样,悠悠地一拂袖,如同尘埃一般,拂去了手下一条性命。
那宫女一听慕雅要杖毙自己,吓得整个人瘫在地上,等左右上来拖她下去,才回过神来求饶。
春儿听了都不免一惊,这宫女虽可恶,但也罪不至死,至多打她一顿,也算了,这慕雅竟这样狠,眼也不眨一下便要拉下去杖毙。她平日虽然也‘跋扈’,但是终究也是奴婢之身,此时倒不免同情起这宫女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阿!……”那宫女死命地挣扎,终是挣脱了,冲到慕雅脚下,不住地磕头求饶,看得所有人都不自在。
“你冲撞的不是本宫,要讨饶,也不该来求本宫……”慕雅微微一笑,挑眉看向袁泠霜。
那宫女已然会意,一下子便扑到泠霜脚边,不住地叩头,她并不知道泠霜的身份,胡乱一声声‘娘娘’地叫着,听得人心里发毛。
这样的人本不值得怜惜,平日里都是些欺善怕恶之徒,捧高踩低是她们的拿手,暗地里也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拖出去杖毙了,也未必就冤了她。只不过慕雅要将这条人命算到她的头上来,那可就不成了。
“淑妃娘娘管教奴才,是国法宫规,本与我无关,”泠霜嫌恶地走开两步,嘴角噙笑,淡然地看着慕雅,道:“但娘娘既然说出了这话,那,我就给她求个情,娘娘法外开恩,饶过她一条命。”
慕雅却不急着开口,只静静地盯着袁泠霜瞧,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那宫女胆战心惊地看着慕雅,只等着她开口。
慕雅侧仰起首,正对着那黑底金字的宫门匾额,‘椒房殿’三个大字恰好映入眼帘。慕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翩翩转回过身来,慵懒之极地道:“既然妹妹发话了,姐姐岂有不依之理?”
那宫女一听,如蒙大赦,又是一通磕头谢恩。
这一场闹剧落幕,泠霜本不愿同慕雅纠缠,转身便想绕道回朝乾宫,却听慕雅笑着道了一句:“妹妹这是第一次到椒房殿来吧?不如让姐姐尽尽地主之意,带妹妹好好看看这椒房殿?”
这一句话说得着实挑衅非凡,慕雅如今竟敢自比是椒房殿之主,其藐视泠霜之意昭然若揭,春儿见泠霜还那么沉得住气不驳她,深吸一口气,便朝慕雅笑道:“淑妃娘娘这话说得奴婢糊涂了!这椒房殿,是陛下给我家主子建的,这宫里宫外,上上下下的人,谁不知道?这椒房殿从开始营建到建成,陛下拿着图纸给我家主子看了多少回了,都是按着我家主子的喜好该拆的拆,该建的建,就连那草草木木,都是凭着主子欢喜。我家主子虽说从未踏进过椒房殿,可是这里头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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