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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第1页)

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你知道吸鸦片是要杀头的吗?”庆格问道。“知道。”“赛圆圆”不屑一顾地回答道。“知道怎么还敢吸?”庆格又问答。“我吸鸦片,也没人敢把我怎么样!”“赛圆圆”态度傲慢地答道。“谁人使你这么猖狂,难道没有国纪王法了吗?”庆格诸问道。“哈、哈,国纪王法,国纪王法在这里,一到他那里就没有了,不起作用了!”“赛圆圆”得意地说。“他是谁?”庆格不失时机地追问。不对,再说,不就漏嘴了吗?“赛圆圆”缄口不语。

“你怎么不说?你不说,我就要把你送到官府治罪。”庆格口气严厉地说道。“哈、哈,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如果我说出谁送给我的鸦片,谁包下的我,恐怕你的胆早已经吓破了!”“赛圆圆”嘲笑道。“你说说看,看到底能不能吓破我的胆。”庆格又激了一将。“他就是咳嗽一声保定人要抖三抖,跺一跺脚保定城要颤一颤,吐口痰保定城要发大水的号称‘难黎王’的直隶司书王丽南,你听说过吗?”“赛圆圆”得意地、面露不屑地问道。

王丽南,直隶司书,早有耳闻,但一个小小的直隶司书怎么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又怎能号称“难黎王”?这不禁使年轻气盛的庆格怒火中烧。“啪”,庆格把随身携带的官印和赴任的文书甩在了桌上。“你睁开眼,仔细瞧瞧,我是谁?”这一看不打紧,吓得“赛圆圆”面如死灰,如一瘫烂泥倒在床上。

原来,“赛圆圆”本良家女子,原名李金花,其父李老汉,其母李刘氏,因其母早年得了妇科病,后经多方调治,等李老汉已过不惑之年,才生下了李金花这么一个女孩子。虽说不是男儿,倒也多多少少冲淡了这个本来孤寂、哀怨的家庭气氛,夫妻二人精心喂养,细心照顾,小金花一天天地成长起来。夫妻二人为了生计,虽然每天要起早贪黑、辛苦劳作,但心里也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出死力地在田中挖刨,以有个好日月,也好为女儿挣点薄嫁妆。光阴茬苒,日月如梭,转眼间,李金花长到了十七、八岁,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金花虽说是乡间女子,但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特别是乡村女子特有的清纯、无邪、亮丽的本色,吸引了四邻八乡的小伙子,纷纷托媒至李家前来说亲,喜得李老汉夫妻二人心里乐开了花,心下打下主意,一定要给金花寻个好人家,他们老两口后半生也好有个着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年近花甲的李老汉这时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母女二人花光了他们本来十分微薄、预备留作金花陪嫁的一点积蓄,延请了他们所能请得到的郎中,但终究未能挽救了李老汉的命,李老汉撇下她们孤女寡母撒手而去。李老汉的死去,对她们家来说无异于倒下了擎梁柱,无异于晴天打炸雷,本来身体十分硬朗的李刘氏,忧急交加,操劳过度,也一病不起,这对本已清贫如洗、捉襟见肘的李家来说真是雪上加霜。为了给母亲延医治病,李金花这个在手心中被捧大的姑娘不得不求亲告友,多方借债。借债本来就是一件十分难为情的事情,而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来说,更是难上加难,这就使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借此提出种种苛刻的、令人难以接受的条件。这条件,笔者不说,读者心中也该是十分明了的,这使得李金花十分难堪。尽管李金花的一片赤诚之心,也终究未能感动了天神,李刘氏还是终究舍了李金花这么一个孤女在人世间,追随李老汉踏上了黄泉之路,去做阴间的夫妻。

面对老母的尸体和空荡荡的家,李金花哭干了眼泪,此时的李金花真可谓到了上天无路、人地无门的境地。最后,李金花迫不得已借下了本村大户人家——王家,其主人乃直隶司书王丽南家的高利贷,在众乡邻的帮助下,买下了一副薄薄的材板把母亲草草安葬下地。

埋葬了母亲的李金花,面对着一贫如洗的家,好不孤单,好不凄惨,但更使李金花感到沉重压力的是王家那刻日要还的驴打滚的高利贷。本来,在为母亲治病的过程中,李金花就曾通过别人,试图从王家借一点钱,但王家的主人——王丽南,他早已对如花似玉的李金花垂涎已久,委婉地提出要娶李金花为第三房小妾。试想,一个清纯如水、视名誉为生命的良家女子怎能愿意给人家做小妾呢?那无理要求被李金花拒绝了。李金花最后迫不得已借下了王家的高利贷,这正中王丽南的下怀。王丽南是何等的精明,何等的奸诈,他不愿意落个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骂名,反倒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落个济世扶困的美名,于是和人贩子相勾结,专等李金花上钩。为了早点还清王家的高利贷,李金花忍辱含悲,为自己插上草标,来到人市自卖自身。哪知一个预先设计好的陷附已经给李金花准备好了。李金花用卖身所得,还清了王家的高利贷,却被人贩子带到保定卖给了这家保定城最大的妓院——怡红院。起初,李金花宁死不从,但遭到了老鸨。保镖等人从肉体到精神的无以复加的折磨,最后在昏迷状态中,被她的第一个嫖客——王丽南奸污了。李金花欲死不得,万念俱灰。从此,李金花换了一个人似的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变得风流浪荡,和嫖客打情骂俏,风情万种,仪态万方,很快红遍了保定城,成了怡红院老鸨的摇钱树。而早已对李金花垂涎已久的王丽南,既得到了李金花的处女身,仗着自己权大势重、财大气粗,兴之一来,把那李金花一包就是一个月或两个月,玩腻了就推荐给别的风流士宦、纨绔子弟。这样,李金花在王丽南等人众星捧月般的吹捧下,逐渐成了怡红院的摇钱树,老鸨的聚宝盆,红遍了整个保定城。表面上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李金花,其内心是何等的痛苦,但又有哪人知道、了解呢?她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孤寂无聊时,李金花染上了吸烟的陋习。香烟,在当时可是一种极难见到的稀罕物,那当然也只有那能通天的王丽南类的人物能够搞得到。王丽南见李金花吸烟渐渐上了瘾,就在香烟中做了手脚,放进了鸦片烟,渐渐地,李金花染上了鸦片瘾,一天也离不了,李金花被牢牢地控制在王丽南的手心。

“你怎么知道王丽南贩卖鸦片的?王丽南又是怎样贩卖鸦片的?”庆格打断了李金花的话问道。

“这不难理解,王丽南垂涎我的美貌,既想讨好我,同时也要在我面前显示他的能耐,就把他怎样贩卖鸦片,怎样在他贩卖鸦片的货车上盖上官印,在各个关卡畅通无阻,全部透露了出来。王丽南为了讨好我,每每给我带来鸦片,使我吸鸦片根本不用担心断绝了货源,而他还都在那鸦片小包上盖上官印。”

“能把王丽南给你的鸦片拿给我看看吗?”庆格问道。

这时的李金花已经不能,也不敢说“不能了”,于是把王丽南给她的鸦片烟拿出了两包,交给了庆格。庆格一看,心中不免大吃一惊,这赫然醒目的“官印”,和在宋家庄宋之成处见到的假印一模一样,如出一辙,显然为同一人所为。庆格看着鸦片烟的“官印”,不禁心花怒放、如获至宝,王丽南的尾巴渐渐地露出来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特别是没有拿到最后的证据,庆格又严辞命令李金花一定要严守秘密,如若从她这里透出风声,将拿她是问,并语重心长地告诫她要尽快改过从善,同时也向她庄严许诺,事成之后,将她救出火坑,重新做人,李金花忙叩头不止,连声道谢。

离别了这令人作呕的妓院,庆格心中既有那说不出的沉重,也有那说不出的兴奋,心中充满着迎接胜利到来的快感,于是庆格找到他的两副手,回到他们住宿的旅馆,大方地请他们二人嘬了一顿出发以来的最好的酒菜,并把他心中酝酿的计划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向他们作了一番交待。事毕,庆格睡了一个连日以来少有的安稳觉。

第二天早晨,庆格一行三人简单用罢早膳,直奔直隶总督府而去。庆格本不打算声张,希望能悄无声息地走马上任。哪知就在他走在路途中,因微服私访,耽误了几天时候,嘉庆皇帝任命庆格为直隶布政使的特别的急谕,已经于昨天下午到了总督府。尽管布政使的职务要比总督低,但既要表示对新官的热烈欢迎,同时也藉此表达对皇帝旨意的尊重。直隶现任总督颜检本来就是一个爱热闹、好搞官样文章的人,从接到谕旨的那时起,就开始了精心的准备,本来就已经十分巍峨的总督府大门被刷洗一新,并高高地悬挂着六盏大红灯笼。总督府的大院被打扫得寸草不存,片纸不留,这天的清晨,晨曦初露,颜检总督就命令总督府的衙役站立在大门两旁,盔甲齐全,刀光闪闪,当值的把大红的“迴避”、“肃静”高高地举在大门前,给人造成一种不严自威的气氛。庆格远远地看到这种情形,知道一番热闹非凡的送往迎来在所难免,早早地把名帖投进门厅。得知新任布政使已经到来,颜检急忙率领随从迎了出来。

却说那颜检总督,字惺甫,广东连平人,为巡抚希深之子,因父亲的关系,被当时的学政相中,从生员中选送人京,作为拔贡。乾隆四十一年,授予礼部七品小京官,旋即又提升为郎中。乾隆五十八年,由京官被派出任江西吉安知府,提升为云南盐法道,调至迄南。嘉庆二年,剿杀威远贼匪,擒拿匪首札秋,因功被擢升为江西按察史,其后五年历任河南、直隶布政。嘉庆六年,颜检被擢升为河南巡抚,嘉庆七年,嘉庆皇帝诏命颜检护理直隶总督,不久给予赏赐黄马褂的荣誉,可以说是颜检官海生涯中最为红火的时候,颜检因任官直隶这样一个京畿重地,颇得嘉庆皇帝所信赖,颜检总督可谓春风得意。

只见此时的颜检总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头戴红翎帽,身着当朝一品官服,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迈着坚实有力的步子,随着当班的一声高喊:“新任直隶布政使庆大人到!”颜检总督已向庆格行了一个打躬礼,庆格慌忙跪倒向颜总督行了大礼。颜检连忙上前扶起,手执庆格的手,连声说道:“庆大人这来,不辞劳苦,一路风尘,不曾远迎,失礼,失礼!”庆格连忙应道:“哪里,哪里,本不想惊扰颜大人,干扰颜大人的公务,希望能先到府上拜访。哪曾想,还是劳驾府台,亲自出迎,有愧,有愧!”一番寒暄,二人手拉手,肩并肩,俨然多年未见的兄弟似的,迈着方步走进了总督府。

外观上看来已经十分高大巍峨,令普通老百姓望而却步的总督府,其内部的装饰也令已算见过大世面的这位新任布政使感到十分眩目:只见那雪白的墙壁耀眼夺目,一色的桶木地板锃亮锃亮,人走在上面倒影清晰可见。总督大人的办公桌案厚重结实,四周雕龙画风,桌案上面高悬“公正廉洁”匾额。厅堂正中摆下了两个大方桌。每个大方桌周围摆下了八张太师椅。颜总督刚刚坐下,随着一声招呼,只见众多的侍者、使女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两张方桌上已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美味珍品,看着那色、香、形、味俱佳的佳肴,不禁令人胃口大开。作为主人的颜检总督,招呼庆格分宾主入座。庆格等也只得大吃特吃,大饮特饮,和众人毫无不同之处。片刻之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颜检及其同僚幕友也少去了平日的那种等级森严,开始大侃特侃,有的叙说当今的纷乱形势,有的念叨如今的做官经,也有的在为谁个谁家的夫妻隐事打趣,整个酒桌上呈现了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酒酣耳热之际,外面传来了一片吵闹声。“谁在这个时候吵闹,真不识趣,扫兴,赶下去算了。”颜检总督眉头一皱,低声命令道。一个行役应声而去。不一会儿,那衙役回来走到颜总督身边,低语道:“一帮乡民野夫,声称‘非见总督不可!不见不走!’”颜检总督无奈,一场正在高潮处的酒宴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大多数人的脸上露出了不悦、失望的神色,庆格心中也不禁产生了疑问:“是什么人,有什么事,非要见总督不可!”

颜检总督率领一班人马,其中包括新任直隶布政使庆格,带着满脸的酒色和被迫中断喝酒的不悦,一同从总督府的大厅里走了出来,向大门走去,远远地望去,大门口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有的光着头,有的打着赤脚,有的身上虽穿着点衣服,但也是破破烂烂,蔽体不周,活脱脱的一群叫化子。这时,见得颜总督向大门走来,前面早有几排人已齐刷刷地跪倒,不少人在齐声高呼:“青天大老爷为我们作主!”“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呼喊声声震屋宇,其中饱含着愤怒、不满的情绪,颜检总督作为一个经历官场多年,而又是一个地方封疆大吏,与老百姓多有周旋的“官油子”,怎能听不出这声音的内含,但见颜检总督大手一挥:“安静、安静,有话慢慢讲,请你们选出代表来把事情讲清楚。”听到颜大人的喊话和要求,人群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哪一个人愿意出来,但最终还是有一位年近四十,气宇轩昂,满脸怒气和不满的中年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双手抱拳,向颜大人作了个揖:“小民乃永定河边的村民刘文理,自小生长在这块土地上,颜大人到任多年,治理这一方士地的情况,我多有了解。前些年,我们这条永定河,还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治理,灾害多少有所减轻,但不知为什么这几年,我们修河费、挖沟费照交不误,而且多有增加,修河却成了光打雷不下雨。大人知道,今年前一段时间,我们这一片地方干旱无雨,上面要抗旱,要我们交钱,可河也没挖,水也没引来,如今马上又到汛期,又让我们交钱,但治理河道却无人提起。大人,我们老百姓要吃饭,而我们这里的村民想有饭吃,很大程度上要靠永定河。永定河不治理,我们哪能有饭吃!”

中途被迫停止喝酒,已经扫了这位颜大人的酒兴,又听了这位村民啰啰嗦嗦的一长串讲话。“不就是修河吗?河不是年年修吗,真是些刁民!”想着这些只见颜大人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新任布政使庆格身上,“庆大人,这修河治渠的事,可是布政使的职责啊,请庆大人相机处理,我们先行告退了!”说罢转身离去。村民们见总督大人离去,群情激愤,齐声高呼:“颜大人不要走,颜大人不要走,我们要吃饭!”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又看着慌忙离去的总督,庆格向村民们摆了摆手:“大家请安静,我乃新任直隶布政使庆格,总督大人已命令我全权处理此事,大家有什么冤情就向我说吧!”大家静了下来,对着这位布政使怒目而视,总督大人不处理的事情,你个布政使又能怎样,大家一时被失望的情绪笼罩着,沉默了下来。庆格面对着沉默中充满愤怒的人群,说道:“古往今来,收费修河,已成惯例,不知大家有什么不满意的?”“收费如果修河,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当然满意。”一位老者站起来说道:“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光收费不修河,有时真要修河了,不但不给我们工钱,还要我们自带干粮,还让我们给别人说,我们得到了工钱。布政使大人,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理吗?”庆格听说此话,心头不禁一震:“你如此说,你有证据吗?”“有!”大家齐声高喊,并纷纷把他们手中的单据、收条收集了一大把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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