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就不会寂寞了。”
薛晋铭淡淡侧过了脸,过了良久才轻声说,“敏敏会很喜欢的。”
他这样温柔凄楚的语声,仿佛当年初见时的四少又回来了,有多少年都不曾见过他真正柔软的模样,纵然那外表举止还是一样的温雅,戎装笔挺的包裹之下却是一副日渐冷漠坚硬的心肠,到头来竟不知是自己爱错了,还是他变了。
似乎应了她心中算想,他的目光柔和,无声无息看着她。
流年偷换,原来他的眼尾也有了时光流过的浅细痕迹。
这眼神深邃如寒冬的夜空,不见星子,也纹风不动。
他是真的变了。
可是谁又没有变呢,昔日里风流绝艳的夫人,明媚爱娇的蕙殊,当然还有自己……早已不知留在了哪一幅泛黄的照片里。
燕绮无声摇头而笑,一时心念百转,良多怅惘。
“上回听念卿说,你已打算直接从香港去美国,怎么现今还滞留在内地?”薛晋铭淡淡探问,目光关切,“太平洋上战争一旦爆发,香港首当其冲,你们最好尽快启程,倘若是什么难处,务必告诉我。”
燕绮叹口气,“难处倒是没有,只是前线战地急缺医疗支援,医院里人手一直转不过来,我也实在放不下。不过这次回了香港,早则入夏,迟则年底就去美国,想来行程不会再拖。”
薛晋铭颔首,“那就好。”
“只是这一走,下回再见你和慧行又不知是什么时候……”燕绮欲言又止地望了他,“晋铭,有些话,我是早该同你说的。”
“等打赢了这场仗,你想什么时候回来看他都好。”他倾身凝望她,目光温柔笃稳,“我会照料好他,你尽可放心,别的还有什么叮嘱,我会仔细记着。”
“我……”燕绮语未成句,眼里蓦地已湿润,想起从前总是对他发火,什么事到了嘴边都变成争吵,竟没有机会好好说一说心底的话。
“我是想告诉你,这段婚姻虽然失败了,但我并不懊悔。”
有缘无分纵然抱憾,一生中曾经用尽全力爱过一人,已是幸运。
“晋铭,我……我应请求你的原谅,原谅我糊涂时做过那些伤害你的事。”
燕绮低了头,泪盈于睫。
这一声“原谅”,沉重如枷锁,终于当面对他说出来。
连同愧与无愧,怨与不怨,终究如阴霾释去。
薛晋铭深深动容,只唤了声“燕绮”,却被她打断。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是的,你不会怨我,你早已原谅了我,我知道的。”燕绮笑里含泪,倾过身子轻轻枕在他肩头,侧首贴了他脸颊,仿如往日亲密时光,喃喃道:“可是我也要你答应,好好对待你自己,你我的年华所剩都已无多,如今我已找到那个肯陪我老去的人,有一天你也会老,到那时候,我想看到你也有人陪伴,绝不是孤零零一个。”
他沉默,气息沉沉拂在她耳畔。
泪水潸然滑落燕绮脸颊。
薛晋铭揽在她肩头的手紧了一紧,低了头,在她耳畔轻若无声地叹了口气,悠然笑道,“你最傻了,净想些远在天边的傻事,我还没有老呢,像我这样好运气的人,待到满头白发的时候,谁说不会有妙龄红颜为伴?”
燕绮啼笑皆非,含嗔推他,指尖触上他胸膛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这一刻静好如斯,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将她淡淡包裹着,无比安心烫贴。
蓦地,他身子一僵,放开手臂,从沙发中直起身子。
燕绮错愕回头,见一个匆忙身影从门外直闯进来,推门刹那间望见他们,竟是怔住。
“夫人……”燕绮腾地红了脸,尴尬站起身,觉察念卿脸色异样,鬓发微乱,身上只穿见旗袍,连外面大衣也没罩,仿佛来得太过仓促,气喘得急,胸口不住起伏。
“念卿,出了什么事?”薛晋铭快步上前,方要扶她,却被她紧紧攥住了手。念卿脸色雪白,眼里灼灼有异样光彩,“快,快下令,叫你的人停下追捕,不要动手伤人!”
薛晋铭脸色一凝,“什么意思,不能伤谁?”
“她正被你的人追捕,还有她的同伴……”念卿深深喘过一口气,万分急切里,混乱头绪一时竟无法说清,唇间切切吐出那个名字,“她是四莲,我遇见了四莲!”
第二十三章
【1999。5重庆】
“你想知道二少的事情?这个,我知道地不多。”方樊老教授为难地摘下老花眼镜,目光落在艾默身上,带些诧异之色,细细打量了她一回,“我年龄大他不少,那时他只是个少年……不过,这位许小姐与我夫人倒是相熟。”
艾默指着照片上的秀美少女问:“许小姐,是她么?”
樊教授的女儿从他身后望了眼照片,也有些诧异,“妈妈怎么也认得这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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