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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1页)

当晚夜半,百余名日本人手持棍棒武器冲入中国店铺,大肆砸毁店面,将数名守夜伙计和路人打伤,其中一人伤重致死。闻讯赶至的警察对日本人对峙,却被下令不得开枪,造成数名警察受伤,两名警察的佩枪被夺。市民一早闻讯,群情激愤,围聚日本领馆示威,并要求警务厅长严惩凶徒。警务厅长薛晋铭非但不予理睬,反而调集警察驱散群众,当街殴打激进学生……“就在你进来之前,刚得消息,各个学校都闻讯停课,学生上街游行,要求撤职查办薛晋铭。”秦爷眯了眼睛看云漪,唇角竟挑起笑容。

云漪已说不出话来,胸口急剧起伏。

方才一路所见尽浮现眼前,那些焦黑的灼痕、褐色的血迹……纵然只是一个恩客、一个任务,云漪也无法将那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与媚日汉奸联系在一起。毕竟,他待她是不坏的,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曾给过她些微的温暖。

“五月以来,各地运动游行就没断过,眼下可好,薛晋铭可是自己坐在了火炉子上。”秦爷眼中精光闪动,病恹恹的烟鬼脸上透出逼人杀机,“如今这事儿不怕闹大,就怕被压下!你仔细给我办好两件事,别有丁点儿差错!”

云漪屏息,只听他沉声道,“写一封匿名信给程以哲送到报馆,将李孟元私见日本人的事情透给他知道,此其一;回去盯紧霍仲亨,一旦北平有指令过来,即刻告诉我!”

“你要搅浑这潭水,将各方面都拖进来?”云漪骇然,冷汗透衣,“秦爷,难道你帮日本人?”

“胡说!”秦爷一拍床沿,震得床头青绿泥金茶盏直打颤,“白疼你一场了,爷是什么人,会做那等国贼勾当?别说我,就是裴五,就是外头随便哪一个,莫不是忠心耿耿效忠皇上的!”

他青筋暴起,声气咄咄,逼得云漪一时说不出话来,然而心中却是百般忐忑。

程以哲素知她曾与薛晋铭的关系,这封匿名信换作旁人写,他未必肯信,但换了她的笔迹……以程以哲的冲动和热血,必定立即将消息公诸报端。届时火上浇油,非但陷薛晋铭于不利,更将矛头指向李孟元,指向北平内阁;而薛晋铭一旦看到这条消息,自然知道是她泄密。如今她是霍仲亨的人,一举一动都难免牵涉上霍仲亨,届时薛晋铭走投无路,前有夺美之恨,今有泄密之仇,势必会与霍仲亨恶斗一番。事态若果真闹到如此地步,只怕谁也料想不到结局。最大的输家固然会是薛晋铭,然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想做渔翁?”云漪惊疑不定,蹙眉望定秦爷。

秦爷拊掌笑,“聪明,跟了霍仲亨长进不少。”

“就算借题发挥,将这事件闹大,清帝也已经退位了,又能如何得利?”云漪咄咄反问。

“什么清帝!要叫皇上!”秦爷眼睛一瞪,怒斥云漪,“这是政局,你懂什么!”

云漪冷笑,“政局是什么?我只知,你我都是中国人。”

秦爷久久瞪视云漪,渐缓了声色,叹道,“也罢,就拿你当自家人,不怕告诉你知道!二贝勒已与当局要人谈成条件,一旦北平内阁倒台,新内阁便会解除对皇室的软禁,放皇上重回满洲……届时我八旗子弟卷土重来,复国指日可待!”

仿若已经看到龙旗还京之日的盛况,秦爷眼睛发亮,满面狂热希翼。看在云漪眼中,只觉荒谬可笑,匪夷所思到疯狂的地步,若不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绝难相信真有如此愚忠之人!

“我秦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有半分卖国之心,必死无葬身之地!”秦爷抬手指天,斩钉截铁立了誓,转头森然迫视云漪,“你可还有疑虑?”

这阴刻目光逼得云漪退了一步,不待她回答,秦爷已沉声唤了裴五进来,“带她出去,将信写好了给我!”

云漪直直望住秦爷,口中干涩发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万幸不是帮日本人做事,然而……云漪呆住,心中纷乱如麻,心底似有个声音在阻挠她,告诫她万不能做下这事!从前任何任务都不曾挣扎犹疑过,旁人祸福与她毫不相干,这一次是什么令她惶恐不安……

“怎么,是舍不得姓薛的小白脸,还是心疼你那霍督军?”裴五在她身后低笑,几乎贴在她耳根说话,阉人特有的尖细嗓音入耳如刀划瓷上。云漪重重咬了唇,紧闭上眼,竭力不去听他说话,然而那声音清晰传入耳中,“别耽误了,你宝贝妹子还有事儿呢!”

“念乔怎么了!”云漪回头惊问,裴五扑哧一笑,“没事儿,有秦爷在,包管她好好的!”

秦爷点头一笑,俨然又恢复了往常慈和富态模样。

云漪僵立着,不及开口,臂上已然剧痛,被裴五干瘦五指扣住,用力拽了出去。

【风雨惊情】

打开一早送来的报纸,云漪扫了眼标题,面无表情继续翻看内容。

“好端端闹着退学,原本就回校迟了,舍监罚她也不冤,居然还闹着退学,你那妹子也太不象话,真当自个儿是千金小姐了!”陈太在一旁气鼓鼓抱怨,“平白给人添乱,好话说了一大堆,学校这次倒是不罚她,下回再发神经,我可不管了!”

“知道了。”云漪低头专注看报,黑绸裙外只裹了条长绒刺绣披肩,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中一动不动,一面看报,一面伸出手让陈太涂抹药油。腕上前日被裴五钳过的地方,留下一圈淡淡的青紫痕迹。陈太握着那只纤瘦手腕,只觉一用力便能捏断,手背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底下青色血管隐约可见。这么单薄个人,那裴五竟也下得手,阉人果真是心狠手辣……陈太叹口气,忍不住有些怜悯她,“晚间再抹一次药油,明早就能消了。”

云漪将看完的报纸合上,静静侧首,闭上眼睛。

陈太收起药箱,转头又叮嘱云漪,“早些好起来,别让督军瞧见起了疑!”

她也不回答,只是侧首向内,似乎恹恹睡去,披肩一角从椅侧垂下来,金线流苏穗子贴了黑色长裙,随裙袂逶迤在暗色地板上,似沉沉死气里唯一的亮色。

自从秦爷那里回来,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怎么,当晚便发热病倒,医生来看了说是感冒。今天一早倒是退了烧,仍恹恹的不肯说话,饭也不怎么吃,叫她去学校看念乔也不肯。陈太无计可施,瞧着她伶仃模样倒也不忍,便轻轻带上房门。

正要退出去,忽见报纸从云漪膝上飘落下来,摊开在地板上。陈太上前拾起,看见那头版头条上写着“昨日惊爆丑闻,今日查封报馆,卖国官僚逮捕正义报人,各界人士联合声援……”,下头密密的字看得人眼花,陈太只看了看正中那幅图片,拍得不甚清晰,依稀是个男人被警察押上车子。

未到晚饭时分,霍仲亨却突然来了。见他一身戎装未换,只带两个副官随行,陈太慌忙要上楼叫醒云漪,霍仲亨却挥手让她自去准备晚餐,自己径直上楼,脸色沉郁得怕人。陈太心里忐忑,托了茶水,蹑手蹑脚上楼探看,却见卧房的门虚掩,恰瞧见督军俯身看着云漪,缓缓吻了她额头……

云漪一颤,从睡梦中惊醒,只觉一个高大身影迫下,想也不想便奋力推开,却被那有力的手臂顺势揽入怀中。云漪虚软无力,触到他温暖怀抱,这才看清眼前人。看她怔怔望住自己,似受到极大的惊吓,霍仲亨也只淡淡一笑,脸上沉郁之色略缓,“怎么,换了衣服便不认识?”

果真是第一次看他穿着军装,挺括的铁灰色督军常服,肩领上灿金耀眼的徽章,越发衬出他卓而不凡的英武。霍仲亨被她直勾勾盯了半晌,不觉莞尔,“我很难看?”

“很好看。”云漪竟有些脸红,笑意似湖面涟漪,一掠而过。

霍仲亨笑起来,眼角笑纹隐入修剪整齐的鬓角,有一种男子的美,却是岁月历练而成。

“怎么突然来了?”云漪微觉诧异,他一向公务繁忙,总要夜深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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