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些时日它折腾的委实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当这日一早阿燃差一点掀翻笔架子的时候,路遥终于忍无可忍,打算去弄根铁链子,只要她习字的时候就拴住它。
奈何武当山之上兵刃铁器不少,唯独没有铁链子,而草绳布带没几下就能被阿燃挣脱,路遥头疼不已的时候,殷梨亭道山下的镇子上有家铁匠铺,那里想来可以找到合适的链子。于是两人当下下了山。路遥在那铺子里买了一根栓狗的链子,一路摇着链子,笑得十分解恨的和殷梨亭折回山上。殷梨亭一边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好笑,一边又有点可怜阿燃。可是每每想想两人练字之时阿燃上下捣乱,立时扔掉那同情,觉得还是路遥明智一些。
此时已经腊月中旬,武当山上刚刚下了第一场雪,夏日清脆葱茏流水潺潺的山路之上此时覆盖了皑皑白雪,两旁苍松尤绿衬着其上雪白颜色,路边溪流尚未冻结,流水仍旧淙淙,只是溪中石上结了晶莹剔透的冰晶,煞是好看。两人一路走一路玩,殷梨亭自小长在这里,景色看得多了,路遥却是头一次看到武当的山间雪景,高兴的紧。殷梨亭看着路遥笑如春风的模样,心中暗盼这路能再长一些。于是两人一大清早就下山,可边逛边玩,全不走正路,穿行于林间小路,居然到了午饭过后才回到紫霄宫门口。
两人一路进了武当派前院,却见紫霄宫正殿门口侍立着几名道童,似是有外客前来,正在大殿之中。
两人听得一个粗豪的男声道:“你们说俞三侠是被我少林大力金刚指所伤,一味追讨。可是我们少林弟子的龙门镖局上下七十一条人命外加六名少林弟子性命悉数被你们武当张翠山所杀,这要怎么算?”
“贵派一厢情愿的认定龙门镖局的血案是我五弟所作,却又提不出任何证据,这空口无凭的事情,大师认为可能取信于人?”此声音却是张松溪。
“那日慧风临死之前亲口指认是你们武当张翠山所为,如何便不能?!”男子极为无礼的低吼。
张松溪声音渐冷:“有与没有,这却是大师一人一言,如何便能定我五弟之罪?倒是我三哥伤于你们大力金刚指下,这金元宝便是确凿罪证,你们又要如何解释?”
“你!!”先前粗豪声音大喝。
此时却听得宋远桥道:“是六弟和路姑娘么?进来吧。”
路遥觉得这似乎是武当派自家的事情,自己不应该乱听,正想离开,就听得宋远桥如此道。摸摸鼻子,此时离开自然是不礼貌,见殷梨亭推开了门,只得跟着殷梨亭进了去。
一进殿门,发现为首正席坐了宋远桥,而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三人坐在一侧主位,另一侧客位上则是三名黄衣僧人。为首一人年岁极长,身形瘦小,生的眉梢嘴角皆是下垂,端的一脸苦相。下首两位僧人一高瘦一圆胖,各自瞎了一只眼睛。
殷梨亭进殿先与宋远桥行礼,听得宋远桥道:“六弟,见过少林派空智神僧,圆业圆音二位大师。”
殷梨亭冲三人一揖。殿中刚才已然有些剑拔弩张,奈何宋远桥和殷梨亭均是语气温和彬彬有礼,三人也不好一味紧逼,只得站起回礼。
殷梨亭行完礼,却听宋远桥又道:“这位姑娘姓路,现下暂住我武当派,替我三弟医病疗伤。”
路遥一开始还有些奇怪宋远桥为何让她一个外人进来,此时想起刚才听张松溪所言,俞岱岩便是伤在这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指之下,于是明白了宋远桥的用意:自己往这殿中一站,那就是活生生的在提醒少林派俞岱岩这笔帐必然要算。路遥倒是无所谓,何况想想她刚上山时俞岱岩的境况的确是糟糕透顶,武当派追究少林的责任委实应当,于是想捡张后排下首的椅子坐了。却见张松溪冲自己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一旁。路遥眨眨眼,琢磨着那是主位之一,不过反正她于礼节之事从来不拘,左右也已经进来了,坐哪都是坐,于是向三名僧人拱手为礼,之后坐了下来。
刚一落座,圆胖的僧人圆音继续发难:“就算龙门镖局之事不提,那圆心圆业师兄及我的这三只左眼可是张翠山以毒针射瞎,这武当派难道还要狡赖不成?”
“大师说我五弟是以毒针射瞎贵派您及另两位高僧的眼睛?”张松溪问道。
“正是!我二个就是活生生的人证,大和尚倒要看看你们如何狡赖推诿!”
张松溪一笑待要开口,莫声谷却插了话道:“我武当弟子行事历来光明正大,本派功夫微末,若论暗器,飞刀钢镖是有的,但是却绝无银针,更何谈下毒?武当弟子行走江湖,可有任何人用过毒针?”
张松溪补道:“大师若非与我五弟为难,我们武当七侠也并非不辨是非之人,只要证据确凿有理有信,我们自然会给你们少林一个说法。但是这般混搅,我武当却也不是易与之辈。”
宋远桥温和道:“我五弟张翠山至今下落不明,孰是孰非本就说不清楚,武当少林两派在此争辩却是无益。还是等我五弟回山之后,在做争论吧。”言下之意,却是要送客了。
这厢武当派说得干脆利落,却也有理有据,听得少林三僧脸色难看。空智为首,此时高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宋大侠……”话尚未说完,就听得旁边的圆业一声大喝,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竟然直指着正对面的路遥的鼻子吼道:“我道看着面善!原来竟是你这小妖女!”
这一下不仅武当五侠,连路遥都惊了,看着圆业皱了眉,心下急速回忆这和尚是谁。
却听得圆业喝道:“好你个武当派,竟与魔教妖女勾勾搭搭,还称什么侠义之辈,我呸!”
此话已然辱及武当声名,宋远桥虽然不解,脸色却沉了下来,而莫声谷却一个闪身到了圆业面前喝道:“你个和尚休得胡说!”
殷梨亭此时开口朗声道:“路姑娘医者仁心仁术,急人之难,怎会是魔教妖女?大师若要信口胡说,我却是决不答应的。”
俞莲舟出声,“此际是在武当山上,大师说话可要小心些!”众人但觉耳中嗡嗡巨响,就连桌上茶杯也兀自震动,显然是俞莲舟说话时夹了内力。他说话声音不高,竟然有如此效果,内功修为可见一斑,圆音圆业心中皆是一惊,只觉得自己的内息都被这声音震得动了几动。
然而那圆业却不死心,仍旧指着路遥的鼻子大吼:“她为了魔教余孽,打伤毒伤我少林弟子,不是魔教妖女又是什么?!这妖女还同魔教妖人公然白日宣淫,赤身裸体,□无耻之尤!”
此言一出,只听得呛啷啷两声,殷梨亭和莫声谷两柄长剑同时指向圆业,殷梨亭喝道:“大师若是再出言不逊,有辱路姑娘清誉,恕殷梨亭便要不客气了。”说着长剑一闪,站在前面的圆音圆业尚未看清殷梨亭如何动作,只见圆业的两片衣袖及僧袍下摆皆被削去,这招却是张三丰这两年所传授与他的柔云剑法,武当剑法中艰深剑术之一,自练成之后殷梨亭行走江湖与人动手却是从未使出过。武当诸人心下一凛,论剑术,殷梨亭虽然年轻,但是造诣甚深,隐隐为七侠之最。平日里几人却从没见过他出剑如此之快,想来此时定是怒极而为。少林三僧见得如此剑术,也是愣住。圆业躲不过如此快剑,这剑若是再往前递上三分,他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此际,听得一个清脆女子声音道:“殷六哥,你让让。”正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路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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