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己进了那里并且和黑牡丹在一起,这是很多人看见的,怎么说也是圆不了的。如实说如实解?那可就船翻人落一切都完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快去找到黑牡丹的姐姐,去拿到黑牡丹藏匿起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够逢凶化吉,转败为胜。想到这,他突然翻身爬起来,从书橱里找出一本本省地图册。一查,哦,找到了,就在鹿州的西边,不显眼的标着“古月”两个字。石建国心里哼一声,默念道,偌大一个娱乐城,几个亿的资产,会有多少黑洞?!我这点小事,怕不过是点“毛毛雨吧”?就是昨晚,王副市长不也在那里嘛。心里踏实了一些,就又爬回到床上去睡觉,可依然睡不着,胡思乱想着天就亮了。
石建国的老婆早习惯了他的这种猫头鹰样的习性,不好管他、也不敢管,只装着自己睡熟了不知道。熬到天快明了就悄悄的起。可她刚一动,石老三却说话了,“这么早,再睡一会嘛。”石建国的温柔让老婆很感动,一边给他掖被子一边说:“你睡吧,我去给你做早饭。”“不了,我也该起了,这程子事多。”说着石建国也起来了。
正洗漱着,电话响了。叮叮的铃声如鬼叫门,惊悸得石建国心房揣了兔子样的跳,他悄声对老婆说:“你去接,要是找我就说我不在。”老婆拿起了电话,听了对方的意思,就说“他不在,干什么去了我哪知道,昨晚上他就没回来。”说完撂了电话。石建国在一旁迫不急待地问:“哪来的?”“除了你们局里还能是哪,值班室说是有急事找你,让你马上到局里去。”说着就去端饭,一边忙着一边还在叨叨,“你们公安就是忙,成天价不着家,刚回来屁股还没捂热,这电话又追来了。”她那边念叨着,这边石建国已经穿好了衣服,老婆一看他要走,就说你不吃饭了?!“不吃了。有急事呢,我得先走了。”石建国说时怔怔的看着老婆,让她感觉怪怪的,想,这老头子今天是怎么了?
兵贵神速,这是经过几个小时思考石建国定下的决心,他决定马上赶到鹿州去,去找黑牡丹的姐姐,无论如何要抢先找到黑牡丹说的信,这次不能再有失手,这可以说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他把自己的坐驾扔在了家里,只提了一只手包就踏着覆满了白霜的便道,迎着料峭的寒风上路了。
石建国上了一辆车漆斑驳四面透风的破大巴,混在了一群不知为了什么目的而出行的形懒神庸的老百姓中间。和这些旅途目的虽不同,但明显着没有重事压身面色平和的老百姓们所不同的,是他那赘如千钧的沉重。虽说自己算不得什么人物,可十多年里风里来雨里去,刀光中拼杀鬼影中闯荡,也是打出了一方天地的。到头来,亲生老父危病在床自己却不能孝守床头,这算怎么回事儿?!一想到此,他就恨得槽牙痛,连脚趾盖上都涌满了饱涨的怒愤,恨不得把那马大棒掐在手心里七拧八扯地撕碎,再一条条地生吞活剥了。可这,就能把自己从万丈深渊中解脱出来吗?一种悔不当初的深深惆怅漫上心头,他恨自己: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地着了马大棒子的道儿?如此想着,那金光灿闪的梦幻娱乐城就在他的眼目前儿晃,一幕幕的往事就在脑海里飘——
这个在桃园市数一数二的豪华娱乐城,始建于一九八七年,原是一个少年宫,后来承包给了个人,由放录象起家,到现在已是一个经营面积三万多平方米,集歌舞、娱乐、健身、洗浴、餐饮、住宿、多功能一体的大型娱乐城,光服务人员就有近千人。梦幻成了榆树乃至桃园的经济楷模。但它的快速发达是在九一年马大和挤进来之后。某种意义上说,马大和也算是一个挽裤脚进城的农民,因为六二年他倒卖粮食被判为投机倒把分子量刑三年缓刑二年遣回了农村老家,改革开放后才又回到了桃园。由于他有机谋、会钻营,短短几年时间不但站稳了脚根,而且创出了一爿基业。他的口头禅就是“人挣钱挣死钱,钱挣钱挣金山”。为此,他不惜重金贿赂,买通关系,在整个榆树区乃至桃园编织了庞大的关系网。他一方面拼命地在城里掘金,另一方面又从农村招募廉价的劳动力,他并不像一般的生意人认认真真本本分分的经营某一项自己看好的业务,他的头脑灵活,视野开阔,凡是自己看好的,认为有油水的,都要涉足,价格双轨制时倒腾钢材,狠赚了一把,后来又倒卖汽车,也捞了一票。娱乐城搞起来后,他以此为依托,明里是休闲娱乐兼餐饮住宿,暗里却开娼、设赌干着肮脏的勾当,瞅着公款消费这个金窟窿,贪得无厌大发黑心财。这些,做为一方治安官儿的石建国,明镜儿似的,怎奈发展才是硬道理,他马大棒子上交的税赋是榆树区的大头,领导自是宠着,更何况他的攀高结贵、蝇营蚁附的种种阴谋诡计、卑鄙勾当,自是把那些天生的喜腥猫们玩得团团转了。处在这样的形势之下,石建国的观点是,大局为重,只要治安不捅娄子,只要大家都能过的去,得相安且相安。话说回来,无论是自己当派出所长时也好,还是调到榆树分局也好,他马大棒子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还是出了血的,就是现在自己开的那辆奥迪A六,也是梦幻出的钱。可报应终有时啊——
人若倒了霉,放个屁都能砸跛脚后跟。区区五百里的路程,他尽被倒了两次,本来驾驶台上的破纸板上写着“桃园——鹿州”,可半道上司机手一翻,路线就变了,气得他直想用拳头给那司机来个天王盖顶。赶到鹿州,已是快晌午了。伫在这个山城小县的大街上,石建国的心情既烦燥又不是滋味。多少年来,从来办案都是上有领导,下有随从,无论是侦察、取证,还是逮捕人犯,就是在冰天雪地里几天几夜的蹲坑设伏,也是一腔正义于心中,面对危险笑从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怕。可现在,虽然也是绝对意义上的取证,却空手无援,孤独寡助,就是买一张普通的汽车票也要看售票员的脸色,下汽车时一个冒失鬼踩了自己的脚,连个屁也不放就走掉了,要是在往常,就是不把他的瓞肚打出来,也得要他三孙子样的好好道歉!眼下,别说这些,就是自己的战友们,领导们,他们会怎么想——副局长失踪了?石建国长出走了?!唉,一声长叹,和着几只老鸹的聒噪,没入山风,淹进人流,悄无声息的不敌一只随风飘动的塑料袋。
找个路人打听了,黑牡丹的家所在的古月村离县城还有160里地,他犹豫了一下,向城北走去。他知道,发小邢尚荣在这个县城的北街上开了一个家电商行。八步校解散后,邢尚荣的父亲调到了这里的一个战备基地,85年退休,现在就住在这个县城北面的干休所里。
石建国找到他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对着一个女人吹胡子瞪眼地发脾气。那瓮声瓮气的叫喊声,就像是一只破了口子的皮球正在撒气。看到石建国进来,“啊”地叫一声,几乎是跳着就冲到了石建国的面前,“老三,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跑来了?坐,坐,快坐!”说着就把石建国拉到了桌子旁边的沙发里,又将原本是放在自己身边的电暖气辘辘地推到石建国的近前。一边忙碌着一边瓮声瓮气地对已开始斟茶的女人说:“去,到楼下买一条红塔山的香烟上来!”
老友的热情,让一路烦燥不安的石建国有了些许的慰藉。“怎么样,生意好吗?”坐下的石建国笑着问。
“狗屁!现在的人太黑啦!”邢尚荣狮子样瓮叫着说,“这不,这个销售经理上月发出去了30台VCD,到现在钱也没收回来,我刚把她臭骂了一顿。你怎么样,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山旮旯里来了?”
“我来看你呀。怎么,不欢迎?”
“瞧你说的,你这堂堂公安局长能到我这小庙里来,我是巴不得呢!”
“什么局长局长,咱们可是兄弟!”石三儿驳他。
“当然,当然,”厚嘴唇连忙陪笑,“要不我每次上桃园进货什么的,不也总是上你府上讨扰嘛!”
石三听他这样说,已从兜里取出烟来的手就照着他的胖脸巴子点点,笑说:“这点小事你还记着。”
邢尚荣说的是实话,两个人虽是不总碰面,可隔个一年半载也能见一回,所以并不生分。每次到了石建国那里,只要是有饭局,他都会拉上邢尚荣。邢尚荣可不是外道人,特别是靠着石三儿,进货拣了便宜时,都能该意思的意思,该奉供的奉供,甚至石三儿也带他去梦幻娱乐城消费过。这即可说是人之常情,也可说是兄弟情谊。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道,何况是自小一块长起的兄弟了。
闲扯了一气阔别之话,邢尚荣就问他此行有什么事情需要效劳?石三儿看着他笑笑,道:“你说说你吧,干吗要冲一个女人发那么大的火气?”
邢尚荣以为他怜香惜玉,就说:“山里的娘们儿就这样,你不冲她狠着点,她会把你的家业败个精光,本来你有一毛钱,你得说身上只有五分钱。”
仰身子坐着的石建国听他如此说,禁不得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了又说:“你要是资金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话,我可以支援你一下。”
邢尚荣的一对泡眼眨了两眨,一时竟没有明白石老三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着直瞪眼的厚嘴唇,石三道:“这样吧,我这里现在有点闲钱,先借给你。你呢,也把眼光放开点,可以搞点上钱的项目,别老一棵树上死守,等你生足了钱,再还我,也算是咱们没有白兄弟一场。”
“你这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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