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捏紧方向盘的手渐渐用力。必须尽快找出这个Z先生,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抱有同样想法的,除了警察,还有一个人。
咄咄逼人的来访者消失在门外,杨锦程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座椅上,刚才还不动声色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表情。
看来周老师并不是吓唬自己,的确有人掌握了教化场的秘密,而且就如方木所言,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杨锦程坐着发了一会呆,忽然一跃而起,端起面前昂贵的茶杯,将里面的冷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按动开关,走进了密室。
他要尽快找出这个人。在出国之前,决不允许再发生意外。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郑霖、边平和方木三人围桌而坐。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每个人面前的烟灰缸里都插满了烟头,而每张隐藏在烟雾后的脸,都写满了沮丧。
“事情就是这样。”方木掐灭烟头,静等两位领导开口。
边平看看郑霖,“老郑,你有什么看法?”
郑霖阴沉着脸,把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申请搜查杨锦程吧。”
“没用。”方木摇摇头,“杨锦程说得对,他绝对有办法让我们一无所获。”
“那他妈怎么办?”郑霖突然爆发了,“杨锦程肯定就是那个Z先生!除了他,谁还会对心理剧那么在行?他怕教化场计划泄露出去,所以就杀人灭口!”
边平看了方木一眼,“我觉得老郑的分析有道理。”
方木马上说:“那他为什么要对那些人进行心理剧治疗呢?”
郑霖一时语塞,求助似的望向边平。
边平略略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样可以让那些实验对象对他产生信任,进而按照他的要求去杀死那些志愿者。这么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即使将来姜德先他们发现杨锦程在利用他们,也不敢去告发,否则无异于自寻死路。”
方木摇摇头,“不,我觉得杨锦程这么做的可能性不大。按照周振邦的说法,整个计划的知情者恐怕只有他和杨锦程。杨锦程完全没必要告诉那些……”
郑霖打断方木的话:“这恰恰说明了杨锦程要杀周振邦的动机!将来有一天杨锦程公布了科研成果,知情者要么死了,要么永远不敢开口,他就能永远高枕无忧了!”
“那他为什么要杀罗家海?”
“罗家海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们没有证据抓姜德先和曲蕊,却有证据抓罗家海,罗家海一旦被捕,难保不把他供出来!”
郑霖分析得头头是道,方木却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边平一看气氛紧张,急忙打圆场道:
“你们别激动。罗家海曾说Z先生精通心理学,而且能掌握杨锦程和周振邦的行踪,他即使不是杨锦程,也很可能是心理研究所的人。杨锦程不提供线索,我们以此为范围展开调查总归是没错的。”
郑霖把拳头攥紧,骨节咯咯作响,“总之我绝不会让鲁旭白白送命!”
“方木,”他把头转向方木,“你继续盯着周振邦,暂时别让他露面。Z先生如果是杨锦程,他迟早还会对周振邦下手。如果不是,那这个Z先生肯定还会有所行动。”
方木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边平问道:“你去哪儿?”
“医院。”方木头也不回地说:“我去看看谭纪。”
谭纪恢复的情况很不乐观,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鉴于他的特殊身份,警方专门安排人员保护谭纪的安全,除了他的父母和专案组以及医疗人员之外,任何人都不准靠近他,以防其他团伙成员杀人灭口。
方木坐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那张似乎永远不会醒来的脸。跟其他植物人的痴肥不同,谭纪消瘦得厉害,和初见时已然判若两人。医生介绍说,谭纪正在一点点衰弱下去。
也许用不了多久,谭纪就再也没有被灭口的危险了。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对他会不会更好一些,如果他知道被Z先生利用了,恐怕死也不会甘心。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黄润华、罗家海一样,既可恨,又可悲。
既是恶魔,又是羔羊。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嚣,能听见警察大声的喝止和一个年轻女子的苦苦哀求:
“我求求你们,就让我进去看一眼,站在门口看就行……”
方木起身走到门口,看到披头散发的曲蕊正在和两个负责保护谭纪的警察撕扯着。看见方木,曲蕊马上认出这是当晚来抓她的警察之一,撕扯的动作略有缓和,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哀怨。
方木盯着她默默地看了几秒钟,突然开口说道:“脱下外套,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但是曲蕊很快就明白了方木的意思,疯狂地把羽绒服和挎包都从身上脱下来甩在地上,又把裤子的口袋都翻出来,以示身无旁物。
方木朝又要拦住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缓慢而严厉地说道:“不能靠近他,更不能触碰他,你听懂没有?”
曲蕊飞快地点头,伸手抹平头发,又把脸上的泪痕擦了又擦,宛若一个急于赴约的少女。
方木略一侧身,“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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