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白卓寒并不争执。自顾端稳了酒杯,红艳艳的甜浆倒影着他精致的侧颜。
“今天的警察,是不是你叫来的?”白卓澜问。
“是。”白卓寒直言不讳。
“看来,你知道了很多东西。”白卓澜失望地看着白卓寒面前丝毫不动的酒杯,一滴都轮不到惩罚。
“你只有在胸有成竹的时候才敢承认自己的行为,一贯如此。”
白卓寒表示,虽然他很不喜欢被夸奖。但来自白卓澜的,他受用。
“墙里的两具尸体女的是奶奶,男的是她的情夫。他们背着我爷爷生下我爸这个私生子,然后双双死在爷爷的枪下。我爸为了给他的亲生父母报仇,杀了爷爷,杀了二叔,杀了白天翼,他要除掉白家所有的血脉,当然也包括你。怎么办?杀人就要偿命,欠债就要还钱。我报警抓他,大义灭亲。小时候,我是这么教过你的吧?”
白卓寒说了很多,但说的很慢。这个节奏,足够白卓澜一盏红葡萄酒结结实实泼在他脸上——
“白卓寒你是不是疯了!你把这些事公布出来,白家的旁系会允许你这个外人继续在圣光登堂入室么?
我花了这么多精力谋划这一切,就是为了让这个秘密永远埋在白家的老墙里,可是你——”
白卓澜的双手紧紧扣在桌沿上,肩膀因气愤而颤抖出更加虚弱的节奏。
白卓寒抬手擦了下脸上的酒渍,不慌不忙掏出手帕。如果他没记错,这是白卓澜第一次对他用这么失控的态度来咆哮。
这种感觉很好,白卓寒只记得谁先失控谁先输。却忘了——谁在乎,谁才会先失控。
“我受够了。只有弱者才需要处处隐瞒,苟延残喘。
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就是你越躲,便越挨打。不断经历绝望,却始终不能翻身。我真的受够了。”
白卓寒说,也许你们没人可以理解,现在的我,真的轻松多了。
就好像一下子没了软肋,没了把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心疼。
“白卓澜,你以前不是这么懦弱的人。可惜,你所谓的处处为我着想在我看来根本狗屁都不是。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只想站在众矢之的和风口浪尖上,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箭从哪里射过来。”
站起身,白卓寒重新为白卓澜倒了一杯红酒:“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白卓澜慢慢坐回到轮椅上,平静的脸上蜕成如月般的皎洁。
“你问吧。”
白卓寒闭了闭眼睛:“你还爱阿笙么?”
这个问题,白卓寒以前问过。当时白卓澜只有十四岁,不到喝酒年纪的他完全是不需要喝酒的。
因为他是那么的坦荡,那么真诚。无论什么问题都敢直视正确答案。把自己火红赤诚的内心世界扒出来示人,全无畏惧。
可是这一次,白卓澜怔了有好几秒。
最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拒绝回答的东西,往往表达最真实的答案。
白卓寒想,你就骗我一句‘不爱’有这么难么?你就说一声,唐笙是你嫂子不是你的菜,有那么难么?
“既然这个问题你不肯回答,那么你要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白卓寒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
雪停了,明天一大早,本是答应了小希望一块堆雪人的。只是不知道,他这双已经注定要染至亲至爱鲜血的手,还能堆出带着笑容的雪人么?
“那个男人的尸骨,他不是奶奶的情夫,他是白瑞方最好的朋友,当年在巴尔干,他们曾并肩作战。”白卓澜的话没有说完,白卓寒便挥挥手打断:“这个算不得秘密,我知道。我知道白靖瑜是奶奶的遗腹子。
两人去,一人回。活着的那个,不仅接管了共同的财富。还接管了暗恋已久,但已成朋友妻的女人。
就这样过了二十年,谁曾想——当年那场修罗地狱里,爬出死而复生的冤魂。
如果你是白瑞方,你会怎么做呢?平分家产给曾经的朋友?还回妻儿,让人家一家三口团聚?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地,一枪崩掉一个,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我?呵呵,如果是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要别人的女人。”白卓澜哈哈大笑,“就比如唐笙嘛。好女人有的是,小南一样可以为我生孩子,一样对我非常好。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要杀人,那也斩草除根嘛。留着白靖瑜一个活口,你看看,给我们白家惹了多少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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