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路易都不会。亲爱的,你要我的时候我是女人,可当我伤到你的时候,我永远是个德国人。真可惜摩纳哥从来没当过世界强国。”
“它当过。但英国人在英吉利海峡里打败了摩纳哥亲王的舰队。就像打败德国纳粹空军那样。”
“你们打败德国纳粹空军的时候我才十岁。”
“我没打过仗。我坐在办公室里上班,把反对维希政权的宣传材料翻译成法语。”
“琼斯打过的仗更有意思。”
“哦,是吗?”
是因为纯真她才会这么多次提到他的名字,还是因为她觉得嘴上不说心里就不痛快呢?
“他当时在缅甸,”她说,“跟日本鬼子打仗。”
“他已经告诉你了?”
“一聊起游击战他就变得非常有趣。”
“这里的抵抗组织可以用得上他。不过他还是选择了政府。”
“但他现在已经看透了政府的真面目。”
“或者是他们看透他了吧?他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一排失踪的士兵?”
“有。”
“还有他能用鼻子嗅出水源?”
“有。”
“有时候我都奇怪,他怎么没能至少混上个旅长当当?”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啦?”
“奥赛罗就是用他的冒险故事俘获了苔丝德蒙娜的芳心。老掉牙的伎俩。我也应该告诉你当年我是怎么被《时人》紧追不放的。也许能赢取你的同情心。”
“什么时人?”
“算了。”
“在大使馆有新的话题可聊,总是很不错的。我们的一等秘书是研究海龟的权威专家。聊起自然史方面的事情,有一阵子大家还觉得挺有趣,但后来也腻了。二等秘书是塞万提斯的崇拜者,但他又不喜欢《堂吉诃德》,说它是为了博取读者欢心而写的畅销书。”
“我猜缅甸战役迟早也会变得乏味无聊。”
“至少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把故事颠来倒去地讲。”
“他有没有告诉你那只调酒箱的来历?”
“有啊。他当然讲过。亲爱的,你轻看他了。他是个非常慷慨的人。你知道,我们家的摇酒壶会漏,所以他把自己的送给了路易——哪怕那只壶承载着他所有的记忆。一件非常好的东西——从伦敦的阿斯普雷商店里买的。他说只有这件东西能回报我们的殷勤款待。我们说借用一下就好——可你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吗?他拿钱给一个佣人,让他带它去了哈米特的商店,在壶上刻了字。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法还回去了。题字也挺古怪的。‘赠给路易和玛莎,来自对他们心怀感激的客人,琼斯。’就这样。没有教名。没有名字的缩写首字母。就像一个法国演员。”
“但有你的名字。”
“还有路易的。亲爱的,现在我该走了。”
“我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在聊琼斯的事,不是吗?”
“但愿以后我们能花更多时间聊聊他。‘爸爸医生’不会给他颁发安全通行证。甚至连让他去英国大使馆那么近的地方都不准。政府每个礼拜都会提出一次正式抗议。他们声称,他是一名普通罪犯,可是,当然了,那全是胡说八道。他当时正准备为他们做事,但紧接着他的眼睛就睁开了——是小菲利波帮他看清了一切。”
“他是这么说的?”
“他企图破坏通顿·马库特的一笔军火交易”
“真会编故事。”
“所以这件事的确让他成了政治难民。”
“他靠小聪明过日子,仅此而已。”
“我们大家多多少少不都是这样吗?”
“你这么快就抢着为他说话了哈。”
突然间,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荒唐可笑的幻景:他们俩躺在床上,玛莎就像现在这样赤裸着,而琼斯还穿着那身女装,脸色因涂了剃须粉而泛黄,他正将巨大的黑天鹅绒裙子拉过大腿上方。
“亲爱的,现在你又怎么了?”
“真是蠢到家了。想想看,我居然会带那个死骗子去跟你住一起。现在可好,他在你家扎了根——也许一辈子都不走了。或者要等有人能靠近‘爸爸医生’并用银子弹干掉他以后。明曾蒂10在布达佩斯的美国大使馆里待了多久?十二年?琼斯一整天都能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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