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坐下,心中也预料到了她将要说什么。就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咏意竟然会成了那样子。她哥哥当日的确是了护他而死,为此,裴池也信守了当日对他的承若,总归是对咏意要多一分的照顾。只是在雍州时,他并不时常在府上,每次回时候,咏意也总归是恭恭敬敬,并无差漏指摘。
他不知,在背地里咏意早有痴念妄想,以致赐婚圣旨一下执念成了魔,张狂到以为辜七也可以让她轻贱的了。
“咏意的事,你放心,本王会还你一个公道。”
咏意这犯的是大不敬,倘若是旁的小事,裴池自然可以看在她哥哥的面上格外饶了她。可如今,她竟然敢从他身边伺候的人口中,探问了这样的事去……这还仅是今日让她说出来,若是还有呢?
即便辜七不提,裴池今日也不会放由着她去。
辜七摇了摇头,那什么咏意根本不值当她现在特意同裴池提,“殿下那日在应觉寺见到我,为何不喊我?”
瞧瞧,这就是辜七说话娇横的地方,她不先问裴池在大觉寺看见了什么,只嗔怪他为何不喊自己。
裴池眸色翻转,直直的看着辜七,缓声道:“本王当时离得远。”
这倒真是实话,当时离得远,裴池也没想到会碰到那一幕,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边的沈括也发现了自己,放开了掐在辜七脖子上的手。直到现在,他还能回想起当时的惊愕来。
平日在他面前娇憨率直的辜七,半嗔半笑的辜七,怎么就在沈括的手底下……
裴池不能当面问,索性避而不谈。
此时被辜七直白白的挑开,他才避无可避。
“殿下不试试,怎知道会远听不着?”辜七继续在这问题上纠缠。
这话说得真是十分娇痴,裴池身为韶王平日里为人处世最为矜持,怎么可能再外头大喊辜七的名字。而辜七这样,不过是逼着裴池自己说出那日的事情罢了。
“……“裴池看着辜七,却又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她一样。此时的辜七,虽然语气依然轻快,可眼睛里却已经蓄满了眼泪,叫人一看便觉得她此刻不过是在强忍。
“殿下当时如若出声,恐怕便没人敢欺负我了。”辜七声调黯了黯,瞬间眼泪中的眼泪跟着滚落了下来。她仍然仰着面孔看着裴池,神情俱伤,“殿下可知我当时……险些被沈括杀了。”
裴池见她脸色雪白,眉心浮着惧意,并不似作假,心头也猛然叫人狠抓了一把。
“殿下如何不问,沈括为什么要杀我?”
裴池紧抿着薄唇,不语。辜七离京后的一应行踪都被人刻意遮掩了,而连棋镇沈括手下换出现,大肆寻人。辜七又是被她在刚过连棋镇不远的魏水中救起。
这事实在怨不得裴池,他原本就是的那样一个骄矜的人,怎么去问、如何去问?难道他应当问自己的新婚王妃成亲前同沈括什么关系?再看到沈括在应觉寺掐辜七,裴池头一个念头便是因为皇帝的赐婚,惹怒了沈括,因为他才迁怒辜七。
裴池有了这样的念头,自然就再不可能去问,反而更加三缄其口。
“沈括要杀我,是因为我将对他颇有用处的原丰城城主夫人彦扶玉卖去了妓院,沈括为此而恨急了我,恨不能亲手掐死我。”辜七缓缓说道,情绪也慢慢平缓下来,比起之前来,已经不知要好上多少了。有些事,就需得半真半假的参合在里头。辜七能告诉裴池自己设计彦扶玉,却绝不肯在自己曾爱慕沈括这事上松口、透露半分。
“……那你怎么会去的丰城?”裴池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他其实是个再清明不过的人。其实,他此时纠结的症结就在于他们是不是由爱生恨。
“我昔日贪玩,总想着偷溜出去看看天下光景,然而等真正出了门,才知道根本准备不足。恰这时候遇见沈括奉旨北上的一行人,我便偷偷混在了其中,到后来使了些法子才能留下来。想着随着沈括这个大都督北上,必要安全许多。后来……沈括先将我几人放在了西岚城留园,而后自己带着手下去了丰城。”辜七的话半真半假,所以说起并不磕磕碰碰,眸光也是坦然又平静,甚至是巴不得裴池再问下什么。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有些事就是不能拖。既然开了头,那她无论如何都要拔掉裴池心里头的那根刺。
不然,往后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枉然。
辜七看着裴池,见他半敛着眉眼,实在看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叫懂的嬷嬷来验我是不是完璧之身。”辜七破釜沉舟,说完之后紧咬着唇,做出一副心神俱伤的模样,惯是捏来顺手。
“不必。”
裴池视线落在辜七脸上,忽然出声,“本王信你。”他面上虽无甚波澜,可心中却因着辜七所提之事极为震动。辜七此番竟然亲口提要让嬷嬷验明处子之身,可见刚才咏意那些话,是伤了她心的。想一个堂堂亲王妃,竟要被丫鬟叱骂闺阁清名……而这一切的缘由皆是在他。
流言可畏,当年他母妃就是死于流言,而今日裴池险些让辜七也陷入失妇德的谣言,倘若这传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了。”
第30章
下午,辜七待裴池走后小睡了会,哪知她因心中一结得解而由小睡改为了酣睡,再起身时天色已黑,可浑身上下却是从未有过的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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