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逸泽愣了愣,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可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婉初摇摇头,把手抽出来:“三公子请自重,我大哥还在这里呢。”微微昂起下颌,让出一射之地,正色道,“若是我做了什么让三公子误会的事情,婉初先说一句抱歉。我要在定州留下,哪里都不去。”
“你要去哪里都好,不妨碍你嫁我。”
“该说的我都说了。三公子何必这样纠缠?”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荣逸泽一时间有些发蒙,昨夜还是缱绻款款,今晨温柔呢喃还在耳边,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怎么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傅仰琛长叹了一口气:“三公子,还是请回去吧。”然后客套了几句,也离开了。
荣逸泽一个人呆呆地在客厅里站着,他觉得他一定要问个明白。婉初这个执拗的性子,什么都藏着,他不能让沈仲凌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一回。
荣逸泽一进听梅轩,就看到她静静地立在雪里头,连斗篷都没披,仰着头看薄雪淡淡地落在梅花上。
她原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园子叫“听梅轩”,梅花会有什么声音呢?原来,风吹花动、雪落琼瑶,都是声音,是要空出一颗心才听得到的。
可那声音,再听一听,都不是天籁里的声音。是眼泪落在心上的声音,又像是雨里的屋檐,滴滴答答的水滴石穿,把一颗心穿得千疮百孔,还不能让人看见。
那细碎的声音里,听到脚步声,一转身,却是荣逸泽。婉初没料想傅仰琛放他进来,看到他扭头就走。
“我是洪水猛兽吗?”荣逸泽扯住她的胳膊笑道,笑得清浅又委屈。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三公子还纠缠什么呢?人都说三公子绮罗丛中最潇洒,你就是这样潇洒的?”
荣逸泽仍旧堆着笑:“你到底恼我什么呢?是从前的事情吗?是,从前我是做了些荒唐的事情,但那是从前了……”
“三公子太自作多情了,你的从前还是以后,跟我都没关系。我以前就说过,现在再说一回。”
“到底怎么了,你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婉初仿佛被他戳到了软肋,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抢了一句:“不是!”
可她那样子,分明就是有事。他最恼她试图将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担着,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还有什么不能坦白以对?
“你有什么事情,好好跟我说不行吗?为什么要自己藏着呢?你自己能解决什么问题?!”话说得急了,语气便是重了。
“是,我百无一用,可跟你有什么关系?!”婉初挣了几下,想把手挣出来。他却抓得更牢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沈……那些事情再来一遍。你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不是非要今天跟我说,但你总不要瞒着我。这样除了让我难受,能解决什么问题?”
事没双全,自古瓜甜蒂苦。若要你好好活着,我自甘去苦。
婉初长长吸了一口气,目光锁着他的双眸,一瞬不瞬:“好,我跟你说,我根本没爱过你。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我跟你好,不过是报复你!明白了吗,三公子?”
她的话终于在他心上破了一个口子,心一疼手就松开了。婉初的手从他胳膊里滑出来,快走了几步,进了房子,“哐”的一声就合上了门。
屋子里的热,仿佛一下就融化了眼睛里头的冰,眼泪开始往下掉了。她是心疼的,难过的。比当初生那个孩子还要疼。他的好,都一点一滴地记着,这时候怎么就全都涌出来了呢?
她记着他唯恐殷勤不够的呵护,记着他揽着她逗她一笑的剪影,记着他寒夜蜷缩在炕边的睡颜……那些早就渗透到骨头里的刻骨温柔。
可就是如此,她更不敢带着他再入深渊。只要她自己在这里,傅仰琛再怎么也不会要她的命,可是他不一样。活着,就好了。
鹅毛大雪密集得人睁开双眼都看不清眼前的路。
荣逸泽站在院子里,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只觉得一辈子的勇气、一辈子的力量、一辈子的柔软都冰封在这里了。
天是暗灰色的,早就没有了日光,也没了月光。于是夜来得那样的早。屋子里有温暖的橘黄色的光透出来。
“傅婉初,你若要我死,你也要出来说个明白!”
他只觉得这天,比那时候在冰冻的水下还要冷上十分。那时候,尚有两个人能相拥取暖。此刻,独留他一个在寒风里。
你为什么还不走呢?婉初知道北地的天有多冷,风有多厉。她躲着看着他杵在风霜冰雪里,只恨不得替他冷。那些话还不够伤人吗?还不够让他走吗?婉初努力地擦干了脸上的泪。
门终是打开了。她脸上是冷的,她的心也是那样冷的吗?他怎么就没早点看透呢?他捧了一颗滚烫的心给她,她不收就算了。可她怎么能装作收下,又弃之如草芥了呢?
“三公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们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朱唇轻启,字字如刀。
“难道都是假的吗?……你的柔情万种,那些赤诚相见的春宵暖帐,那些寒夜里的呢喃衷肠……都是假的吗?”
婉初却是轻蔑又冰冷地笑了笑:“不错,都是假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逢场作戏,各取所需。三公子这样的人,会当真,真是奇了。你要是还想听点实话,我不妨就告诉你,我自始至终只爱过沈仲凌一个人。从此以后,咱们互不相欠,一别两宽。你要是喜欢站,就站着好了。这院子向来出了名的景致好,三公子慢慢品吧!我不妨碍三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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