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应他的是篝火孤独的燃烧声。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德拉科,正对篝火的面容赫然爬满了狰狞的纹路,宛如揭开棺木的腐尸,层层叠叠的黑色腐肉间露出零星的白色颅骨,像是逃脱地狱的恶鬼,与那一头灿烂的金发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维克多默默移开了眼睛,实在是德拉科这幅样子太过吓人,让他忍不住用记忆里的相貌去描补……好吧,更吓人了。
他单听过半夜三更去打牌的,还从没听过半夜三更去打猎的,德拉科掩饰的实在太好了,要不是那位普洛斐忒提醒……他们就猎到了几只野兔,还是他追踪魔法的功劳。
说真的,比起魔杖,猎枪的准头简直差得可以,他可没有这种劳什子的贵族爱好,几乎都是德拉科命中的,如果不是目睹了他一路的变化,他绝对就那精准的射击和利落的刀法吹个一天一夜。
他又唤几声德拉科,仍没有回应,他没敢去看他变成黑色的眸子,按照普洛斐特的说法,他身上蛰伏的阿佩普随时可能苏醒——与其相信一头神话中凶名赫赫的蛇神会带来祝福,还不如相信太阳神其实是和阿佩普相爱相杀来的靠谱。
好在他确信那些黑色纹路正在消退,他苍白的肤色加速显露,等到篝火逐渐暗淡的时候,德拉科手中的树枝掉在地上,捂住了额头。
“你还好吧?”维克多不确定地看着他说。
“谢谢……”德拉科声音异常嘶哑,像是指甲刮过砂纸般令人不适。
“你恢复了?”维克多给篝火补了个燃烧咒,火焰腾地一下窜起老高,光线越过了湖水,照亮了对岸伏卧的驺吾,它那对威风凛凛的獠牙反射出了雪亮的寒光。
德拉科含混地摇了摇头,把脸覆在膝盖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维克多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你刚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得亏是我,不然谁愿意待在边上一直叫你,话说以前我梦里最吓人的鬼是白雪公主她后妈来着……“
“先知让我来找你我还蛮惊讶的,她说我们都把宝押你身上了,你可要赢啊,德拉科,纯血世家的筹码真的不多了……”
“就算你知道自己会毁容,那也不该大晚上的跑出来啊,要是碰上一头熊,你失去意识还活不活了……”
“不是失去意识。”德拉科抬起头来,他容貌已经复原了大半,唯有下颌到颈部还纠集着蛛丝状的纹路,不过在他过于苍白的肤色映衬下,只会让人觉得那是凸显的静脉血管。
“是我听不到了,”他声音很轻,但不那么陌生了,“这是诅咒,你不知道?”
“阿佩普诅咒?”
“血脉诅咒。”德拉科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指缝间的血污提醒着他几十分钟前做过什么,“这是第一次,在我彻底激活血脉后的第三天,七十二个小时后。”
维克多捡起他丢下的树枝,面无表情地拨弄着火焰。
“先知告诉你了?”
“我猜也是。”维克多说,“纯血世家的最高机密,她不可能对我说的。”
“维系血脉长盛不衰需要付出代价,”德拉科低声说,“我们就是那个代价。”
“那你们不是自找麻烦吗?能掌握的力量才有意义,一边是被埋藏的力量,一边是挖掘力量后的诅咒,有必要这么坚持?”维克多不甚在意地说道。
“你应该问弗米尔。”
“弗米尔那老头……”他拨弄火堆的动作一顿,“总之,我爸死在了战场上,我妈是个麻瓜,她就算再位高权重也没办法指导我这些,然后她也死了。”
“抱歉,”德拉科说,“我不会安慰人。”
“你就光会破坏气氛了喂,”维克多竖起眉毛瞪着他,“你要是会说人话,我把这条胳膊卸下来送你。”
“我要你胳膊做什么。”德拉科偏过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圣者?”
“就上学后两年,他们在德姆斯特朗搞了个观察员制度,我这么优秀,而且还有你爸,”他顿了顿,“啧,眼睛真是毒啊,当年他要挑产业代理人,我差点睡过头了,路过温室偷摸了颗龙舌兰,躲在角落里正嚼得开心呢,谁料到他直接点了我,那可真是惊掉了一屋子人的下巴,哈哈——”
听他活灵活现的描述,德拉科不由会心一笑,血脉诅咒的阴霾消弭了大半,他弯起眉毛的样子被橙黄的火光渲染得尤为温柔。
“你看你这不是挺正常的嘛,”维克多把树枝往火里一投,伸了个懒腰,“我好饿啊,刚刚烤的肉我可是半块都没吃,全给你客人送去了。”
“你这样卖力地夸自己,我要是不配合,你岂不是又要编排我了?”德拉科按揉着肩膀,懒洋洋地说道,“不去,想吃自己动手。”
“别啊,”维克多叫道,“我那不是没你心狠手辣吗,兔兔那么可爱,我——咳咳,我这不是怕划伤手破伤风了来不及治疗一命呜呼……”
“那我是不是还得切好了喂你?”德拉科斜着眼睛看他,灰色的眼珠像宝石一样反着光,“德姆斯特朗怎么会选你这么个人做候选勇士?”
“折腾了一晚上你不饿的啊?”
“我吃过了。”
“但是我好饿啊……”
德拉科摇了摇头,起身朝湖边走去。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湖上空旷的苍穹洗去了深沉的墨色,呈现出一种通透的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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