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信任斯内普教授,”德拉科凝视着桌面深棕色的橡木纹路,以一种沉缓的语调答道,“不如说是信任您,邓布利多校长——‘智慧女神不会因为一个人年老力衰就对其多加青睐’,反过来也一样,既然您能付出全无保留的信任,我为什么不可以?”
“作为一位校长,不管他多大年纪,最喜欢听的永远是他学生的赞美。”邓布利多靠在椅背上,完好无损的左手手指点着桌面。
“当然,您已经听过了太多的奉承话,有理由怀疑我这番话的诚意。”
德拉科面色坦然,“我说过我信任您,要与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绝非客套。如果您想知道,我不介意将我所知的都告诉您,包括我上学期在禁林里做的一切,也包括黑魔王的攻入霍格沃茨安排与我的计划。”
围观的肖像们顿时哗然,邓布利多愣怔了片刻,不知道是出于他坦白的态度还是耸怖的话语。
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少年人,明明是统一制式的学院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优雅出挑,斯莱特林寡淡的银绿色也能彰显出这样的雍容华贵。
原来躲在家族庇荫下的少年,已然能够撑起一片属于他自己的阴影。
邓布利多抬手压下了喧哗声,语调轻快,“你猜的不错,斯内普确实将伏地魔的情报都透露给我了,但没有关于你的——不光因为你妈妈那个牢不可破誓言,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意愿,他觉得我会阻止你。”
“这么说您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我们清楚与否并不重要,”邓布利多表情严肃,“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您这是打算说服我吗?”德拉科直视着他的眼睛,“在一件注定徒劳的事情上努力,就像您一如既往所做的那样?”
“我想正是我们双方截然不同的理念,你今晚才会坐到我面前听我这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头子唠叨。”
“不,”德拉科斩钉截铁地说,“我之所以坐在这里,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邓布利多扬了扬他那长长的、洁白的眉毛,示意他说下去。
“既然您提到了理念,我可以先解释您上一个问题。”德拉科缓声说道,“判断一个人的立场需要权衡太多条件,您那异乎寻常的信任毋庸置疑是分量最重的砝码,而在‘理念’上的发现,是我笃信的根源。”
他灰色的眼睛忽而焕发出凛然的光彩,“一个人的表情、语言、行为皆可以伪装,唯独理念无法伪装。即便是短暂的抛弃,那也是一种动摇,而理念一旦动摇,就不复它原先的面貌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信仰?”邓布利多微笑地看着他。
窗边的斯内普偏了偏头,将意味不明的视线投向椅子上的少年人,他瘦削的脊背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般铿然挺拔。
“我认为只有那些坚定不移的理念才配称之为信仰,可现在不是谈论理念与信仰之辨的时机,校长大人。”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自己学生的成长更令我振奋。”邓布利多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我让西弗勒斯执教黑魔法防御课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德拉科像是被他湛蓝深邃的眸子吸引住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再次放缓了语速,“我无权置喙您的决定,但斯内普教授在黑魔法上的进展,全然无法印证他在我们阵营里所宣称的那种对黑魔法的喜爱,而他在药剂学上的梅林勋章却货真价实。”
“倘若他放弃了黑魔法,为什么会甘冒风险替黑魔王做卧底?更何况,明明在药剂学上成果丰硕,为什么每年学校都会流出教授在申请黑魔法防御课教职的传言?”
“这样的传言,只在一种情况下有意义。”德拉科语气无波无澜,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句子的主语正站在他的身后。
连墙上的肖像们都止住了窃窃私语,沉寂锁住了这片空间。
斯内普终于开口说了他进来的第一句话:“是我的疏忽,将我上学时候的黑魔法防御课笔记给了你。”
“这不是失误,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朝他摇了摇头,又转向端坐在椅子里的少年,“这是只有笃信理念的人才会看到的破绽,能说说你的选择吗,马尔福先生?”
“如果今天晚上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么我的选择毫无意义,先生。”德拉科同样换了称呼。
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在半月形镜片下发着光,“我以为马尔福是纯血理念坚定不移的拥趸。”
“我们都知道‘贵族’这顶头衔在光荣革命之后就不值钱了。”德拉科漠然地说,“还是说您想看马尔福家族在过去的十六年里给我安排过的课程表?”
“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德拉科,你今天晚上给我带来了太多惊喜。”
“除了为神秘人效力,我父母在其他生意上从未刻意避开我,以前我也曾困惑过,但这种事情稍加思索就能明白,不是吗?”
听到他的措辞,邓布利多了然地笑了笑,然而他更在意的是在谈及父母时少年语气里潜藏的那份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看的出来,你的父母非常爱你,”他悠长地叹息一声,“尽管我极力避免,可战争总免不了牺牲,在那些家庭中成长的孩子,不得不过早地承担起他们那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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